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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灼不慌不忙地将黑子落下,原本白子大好的局面竟又被黑子打回了原形:“泠妹妹,你大意啦。”说话间,慢条斯理地将崔泠落在天元上的白子提起,扔回了棋盒之中,“欲速则不达,泠妹妹可不要冒进才是。”
崔泠不服气地扫了一眼棋盘,她明明记得局势不是这样的!她仔细复盘,最后发现不该有黑子的地方多了一粒:“你使诈!”
“啧啧!终是发现了?”萧灼放声大笑,“阿娘可是与我下了好几年,才发现这个小秘密。”
崔泠正色道:“棋乃君子之道!”
“胜者,方有命秉持君子之道。”萧灼一颗一颗地将崔泠的白子从棋盘上拿起,“死了,便与这些白子一样,毫无价值。”她将白子一把地扔回了棋盒,喟叹:“活着留在棋盘上的棋子,才有它该有的价值。”说完,她拿起一粒黑子塞入崔泠掌心,“它虽不择手段,却是赢下这一局的上上之策。”
崔泠听出了萧灼的言外之意,莞尔将黑子在棋盘边角上磨了两下:“可惜,它还不够锋利。”
“它还不到时候开锋。”萧灼意味深长地望着崔泠,“等泠妹妹什么时候与我说‘想要’了,我便什么时候开锋。”
崔泠淡声:“这笔买卖可不由我一人说得算。”说着,她将黑子放回棋盒,一瞬不瞬地盯着萧灼的眼睛,“我若说‘想要’,萧姐姐又‘想要’什么呢?”
萧灼就喜欢这样的痛快人。只见她杵着腮,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崔泠,一字一句道:“你。”虽说答案只有一个字,萧灼的语气也并不热烈,可在崔泠听来,对萧灼而言这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给她江山,她予她身心。
最后崔泠为君,却还是萧灼掌中之物,谁才是君临天下的那一个!
“天色不早了,泠妹妹早些休息吧。”萧灼站起身来,准备今日换去客房睡。
崔泠也没有拦阻的意思,由着萧灼离开了房间。
这一夜,崔泠辗转难眠。
她必须承认,虽然萧灼那人足够危险,可每日醒来看见身边有她,确实是踏实的。甚至,不过数日,她已经习惯了枕边有那么一个与她来回试探的对弈人。
帝业,本就是踩着尸山往上走的险路。
她一个人是决计谋不得这个天下的,她的的确确需要一把刀,一把像萧灼这样锋利又聪明的刀。人心是肉长的,从一开始,崔泠便有这个心思,以情为缚,牢牢掌控萧灼这个人。更何况,萧灼那人的皮囊生得绝美……想到最后这一个理由,崔泠的心跳便快了半拍。她自忖并非好色之人,可遇上了萧灼,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滋生了什么贪念。
那贪念像是蚀骨的火,早就在她心窝里烙下了印记。再不见萧灼时,亦或是想起萧灼时,将她的心烧得滚烫,将她的念灼得蠢蠢欲动。
这是她与萧灼单独的棋局,她知道这盘棋其实早就开始了。以情为筹,以命为码,终局谁输了,谁便是赢家的掌中物,生死也只在赢家的一念之间。
她与萧灼这样的人,最珍贵的是情,最重要的是命,这盘棋的危险不亚于战场的凶险。也是因为如此,危险往往是让人格外心动的,她们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迟早也会走到这个战场来。
既然注定如此,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崔泠冷笑,她是上过断头台的归来亡魂,这世上还有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是要做那个主宰天下人生死的君王!
也包括主宰萧灼的生死。
崔泠的心跳快了许多,胸臆间有什么热烈的东西熊熊燃烧着。在昏暗的烛光里,她握紧了五指,坚定局终之时输的一定不会是她!
飞檐之外,阴云密布,这京畿的天似乎要变了。
萧灼趴在窗边,吹着冷风,望着天上涌动的黑云,喃声轻唤了一声:“弦清。”这一声蕴含了太多情愫,有的是萧灼明白的,有的是萧灼尚未参透的。
暗夜之中,三条人影齐聚阴暗深处——
“大哥,路上都布置好了。”
“明日我们只有一击的机会。”
“我来!”
“你跟二弟还年轻,我去!”
“可是……”
“听我的!”
明日也是他们的一场豪赌,只要拿下燕王的命,他们便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结束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更文~
收拾老狐狸的序幕开启~
三十八、刺杀
进入十月, 京畿城便一日比一日凉了。尤其是这几日,阴云密布了好几日都不见下雨,想来必是在酝酿一场大雪。
软轿已经候在昭宁郡主府外多时, 萧灼不知在府中耽搁什么,久久不肯出来。
听说燕王回京后, 天子便派了刘公公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萧灼给抬进宫去。所以此时的昭宁郡主府外除了燕王的府卫外, 还有宫里来的一队内侍。
三名杀手隐匿在暗处, 窥伺着府外的一举一动, 静候刺杀的最佳时机。
胡须汉子是杀手中的老大,他紧了紧手心中的匕首, 掌心已出了不少冷汗。他是紧张的,也是不安的。燕王府卫是出了名的难缠, 尤其是那个叫萧破的, 他在江湖上也颇有声名, 今日的成败与否,全在两个兄弟能否成功引开萧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