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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惊呼道:“公主殿下!莫要如此,容下官速速救治燕王!这是皇命!公主殿下!这是皇命!”太医壮着胆子叩响殿门, 这一路颠簸, 再不救治燕王怕是要没了。
崔昭昭走到榻边坐下, 萧灼赶紧给她揉捏肩颈,低声道:“阿娘莫急, 莫急,容儿与你说明白。”
崔昭昭挑眉, 突然一把揪住萧灼的衣襟, 五指收拢兀自颤抖:“谁准你这般铤而走险的?你若有个三长两短, 你让阿娘以后怎么办?”
“阿娘……”萧灼听得感动, 哪知崔昭昭突然在萧灼脑门上敲了一下, 疼得她捂着痛处连连倒吸。
“泠妹妹打我,阿娘也打我, 再打, 我可就真的死了。”
听见女儿的嘟囔, 崔昭昭冷冷回了一句:“活该!”
“啧啧!”萧灼挑眉,“阿娘你也骂我!”
崔昭昭看她与平时无异,惊动的心平静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了下来。细看她的脸颊,确实还红肿着,心头不忍,便摸了摸她的红肿处,肃声道:“下手那么重。”
“阿娘。”萧灼覆上母亲的手背,“放心,我肯定会打回去的!”
“非如此不可么?”崔昭昭正色反问。
萧灼郑重点头:“京畿城战力不足,入冬之后,老狐狸必定来犯。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埋下一支伏兵,兴许可以扭转干坤。”
“兴许?”崔昭昭不喜欢这个字眼。
“不如此,只有三成胜算,如此,能有六成。”萧灼已经想好后面的战策,“儿问过太史令,今年比往年冷些,是以京畿城很快便会下雪。一旦下雪,京畿城外的河流便容易结冰,老狐狸埋伏在韩州山谷里的那支重甲骑兵便会派上用场。”
崔昭昭倒抽一口凉气:“重甲骑兵?!”
“阿娘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这是老狐狸的一支奇兵。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马草上动手脚,好废了这支奇兵。可是……”萧灼还多了一个心眼,“四方商行是金氏的产业,金氏等同楚王的后盾。虽说老狐狸给了四方商行五成的马草买卖,可我相信老狐狸定然不敢全部用四方商行的马草,想要在上面动手脚,胜算并不大。”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殿门被那太医拍得更响了。
崔昭昭听得聒噪,竟是掐着嗓子,佯作哭腔嘶声道:“来得这般迟!本宫要你给夭夭陪葬!来人,把太医拖下去!头七之日,祭我的夭夭!”
太医霎时怔愣在了原地,怎会如此?!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左右已将太医拖了下去。
萧灼不禁笑出声来。
崔昭昭斜眼瞪了她:“说正事!”
“阿娘,我给你看个东西。”萧灼牵着母亲来到书案边,展开宣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又盾又矛的兵器,“这个,阿娘帮帮我。”
崔昭昭从未见过这种兵器:“这是何物?”
“盾是盾,矛是矛,本该分开来用。”萧灼仔细说着,毕竟上辈子她可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想到如何击破老狐狸的这支重甲骑兵,“只要将盾的一边开锋,将盾与矛用上等牛筋十字型捆绑一起,装备给步卒。骑兵来时,步卒俯身持盾,以开锋的一边对准马蹄,既可自保,亦可攻击。马蹄一旦被削断,骑兵自然会翻落在地,到时候以矛尖刺喉,便可立即取之性命!”
崔昭昭听得又燃又激动:“好计!”
“儿算过的,以儿的燕王身份下葬,挽郎可有一千人。”萧灼早已经想好对策,“步卒只要有这个兵刃,一千人死守山口,便能尽歼灭老狐狸的这支奇兵。”说完,她从怀中郑重其事地摸出了燕王令符,双手奉与母亲,“阿娘,剩下之事只能仰赖您了!”
只要重创韩绍公的第一波进攻,灭了他最锐利的一支兵马,剩下的那几处藏兵点,她只须按部就班的一处一处地灭了。至于其他两州,起初一定是观望,见韩绍公势弱,又加上遭了死士刺杀,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浑水摸鱼,火中取栗。
一旦成了,韩州便有机会尽收掌中。毕竟,天子能用之人不多。灭了韩绍公,天子必须派人镇守韩州,以防大夏趁机偷袭。韩州也算是军事要地,无领兵之能的人是镇守不了的,而且,初平韩绍公,还得提防韩绍公余孽作祟,所以不论怎么想,崔凛能用的人也只有崔昭昭一人。
一来,她是赫赫有名的大长公主,二来,她并非男子,天下就没有女子继位的道理,三来,崔昭昭膝下只有一女,此女也不姓崔。
所以,把韩州交给崔昭昭镇守,是天子能做的唯一选择。
崔昭昭接过燕王令符,这一场京畿之战,她们母女齐心,定能闯出一番新天地。她没有迟疑,收起燕王令符,双手握紧萧灼的手,一字一句道:“阿娘等你凯旋!”
萧灼轻笑:“这一战,我要天下人往后只要听见我的名字,便会心生寒意。”
崔昭昭心弦微颤,听出了萧灼的言外之意:“内耗太多,对大雍无益。”
“老狐狸养大的兵,留下也是祸害。”萧灼微笑,“大雍的女子也应该参军。”她的话,让崔昭昭心惊,也让崔昭昭觉得热血沸腾。
有些路注定要用鲜血铸就,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崔昭昭紧了紧女儿的手,笑道:“不错,大雍的女子也应该参军。”
这是她年少时的梦想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