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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惊动陛下,是臣之过也!”萧灼极力挺直腰杆,即便身上有伤,也要睥睨众臣,“可这群蠹虫欺人太甚!今日臣大胆妄为,也隻为搜拿他们府中的铁证!若是陛下听之,还觉臣有罪,臣这颗脑袋可尽奉陛下之前!”
崔凛听得震撼:“什么铁证?”
听见萧灼隻为搜拿府中铁证,不少人面露恐惧。若是朝廷先冒出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还来得及收拾罪证,偏生今日萧灼一通胡闹,杀得他们是措手不及。先把他们这些主心骨抓到这里,再声东击西地派人入府搜拿,只怕府中那些妇人也来不及销毁罪证,甚至有些妇人也并不知他们做了些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时辰未到。
陈栋恍然,隻暗自庆幸自家府宅之中设有暗室。那暗室只有他知道所在,也只有他有钥匙,先前韩绍公围城失败,他也及时烧毁了平日与韩绍公的书信往来。想到这里,他悄悄地舒了一口气,抬眼却见萧灼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禁问道:“看我作甚?”
萧灼依旧盯着他,“陈尚书是不是觉得家里的暗室……只有你一人知道?”上辈子她为了掌控百官,这些官员的宅院她都派人摸过一遍底细的。那间暗室虽说藏得极为隐秘,可对萧灼的人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陈栋被她说中心事,急道:“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呵。”萧灼顺势拔出了身侧京畿卫的佩剑,剑锋直指陈栋的心口,“昔年陛下养于阿娘膝下,却在回宫前夕遭遇刺杀,陈尚书当真不知内情?”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崔凛眸光震颤,那次刺杀是他这辈子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阴影,竟然与这老匹夫有关!
“此事……我怎会知道!”陈栋也知这是天子不可触的逆鳞,一时情急解释竟是舌头打了结。
天子本就是个疑心甚重的人,眼见陈栋貌似心虚,哪里容得他继续辩解:“陈栋,你好大的胆子!”
陈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住叩首道:“老臣确实不知啊!”
“陛下,臣只是问问陈尚书罢了,还请您稍安勿躁。”萧灼适时地出来调解,剑锋已经落在了陈栋的脖颈之上。剑锋的锋芒凉凉地沁着他苍老的肌肤,仿佛在不断提醒着他,他的生死只在萧灼的一念之间。
崔凛按捺下怒火,他确实也想听听,萧灼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数年前,郎中裴承之贪渎,妻女皆罪判入娼籍,裴承之也斩首于市。不知此事,陈尚书可还记得?”萧灼逼问。
陈栋瑟瑟发抖,萧灼突然提及此事,自然是空穴来风,他不敢应答。
萧灼却看向了侍郎王奇:“裴承之是你的同僚,敢问王侍郎,裴承之此人人品如何?”
“臣……臣不知。”王奇瑟瑟回答。
萧灼就知道他们会如此作答,剑锋响亮地拍了一下陈栋的后颈,扬声道:“把罪证都搬上来!”
只见两队京畿卫穿过围观的人群,将二十余箱沉木箱子搬了上来,次第打开,竟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百姓哗然,他们之中有好些人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这么多的白银。
“王侍郎不知裴承之人品,那孤便找个知道的来说。”萧灼的目光穿过了人群,落在了人群后的郡主府马车之上。
赶车的是京畿卫,车上的黛黛是她专程命人请来的。只是,惊喜的是马车上还多了两人。萧灼看见了那人担心的目光,却是满心欢喜,本是觉得背痛难耐,此时在弦清面前自当演得更洒脱些,免得被她笑话了。
只见穿着官服的黛黛缓缓下了马车,先在原处朝着城头的天子行了跪礼,然后一步一步走了上来,认真道:“我父裴承之,素来醉心算术,无心官场应酬。他在核算先帝承平十一年的税收时,发现了巨大亏损,本该入库的二百万两白银,竟短少了整整四十万两。”
那短少的四十万两便全部按在了郎中裴承之与侍郎陆勤身上,即便最后抄家也没抄回短少的白银,他们两个也成了户部的顶罪羊。
这笔糊涂帐自然是算不明白,也追不回来的。
陆姑娘之死,于这些官员而言不过是一桩极为不起眼的小事,他们并不知道,对萧灼而言却是足以倾覆户部的一道巨浪。
起初只是大长公主在查,后来萧灼年岁渐大,她便接手了此事,融合探子们带回的信息,一点一点拚凑出了这些短少的白银到底去了何处。
陈栋那时候尚是韩绍公的人,这笔钱他肯定不敢尽贪,整个户部也必须打点妥当。所以那四十万两白银大头定是去了韩州,小头便入了户部这群蠹虫的腰包里。以他们的俸禄与挥霍,这笔钱一定还有尚存。即便真被他们挥霍干净了,已经习惯了贪的人,家里怎会空空如也?今日但凡搜出来的白银,不管是不是当年亏空的那笔,只要强行按上去,他们若不想再加旁的罪名,便不会自曝这些白银源自其他贪渎。
一罪只是一命,若是数罪,那便是三族了。
“满口胡言!罪臣之后,又出身风尘,你这样的……”
“她是郡主府的主簿,是我大雍的臣,怎的说不得?”礼部尚书裴钰向来看不起风尘女子,可话还没说完,便被萧灼出言打断。
“裴尚书是否忘了?陛下仁德,早已去除娼籍,天下万民皆知,怎的你这位礼部尚书还不知道?”萧灼一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