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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昭昭脸色凝重,重重一叹。
慕容九安抚道:“夭夭是个稳重的孩子,况且,不是还有萧破在么?若是遇上什么危险,萧破定能安然掩护夭夭退回京畿。”
她的话也是崔昭昭安慰自己的理由。萧破那人本事了得,以一当千不在话下。就算遇上什么险事,至少能保夭夭性命无虞。
“如今也顾不得夭夭那边了。”崔昭昭素来干脆,既然已经决定速战速决,就不会再迟疑下去。她早一日解决齐州隐患,早一日收拾了那个幕后之人,便可早一日解决大雍内患,于大局而言,有利。
“粮草与军饷,都交给我。”慕容九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扩大崔昭昭的忧思,“昭昭,我们先定齐州!”
“嗯!”
慕容九的飞鸽传书传至京畿时,崔泠正在与齐王崔叔泗对峙。
银翠拿着信囊,在殿外不住张望,崔泠给她递了个眼色,命她先行等候。
崔叔泗又急又怒:“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朕不懂王叔的话。”崔泠气定神闲地坐在龙椅之上,端起茶盏,泯了一口。
崔叔泗气急败坏:“人牙子一案直指齐州,你不让孤掺和就罢了,可孤的儿子与孙儿一再殒命,你却不放孤回齐州彻查,你安的什么心,你当孤不知道么?”
崔泠突然将茶盏狠狠搁在了龙案之上:“王叔可是忘记了,朕是有皇太女的!”
“……”崔叔泗被她这气势震慑当地。他必须承认,崔泠在龙椅上坐久了,身上那股逼人的帝王之气更浓重了。
崔泠徐徐站起,索性说给他听:“朕若真想收拾王叔的子嗣,大可借由人牙子一案闹个满城风雨,何必让王叔抽身事外,还派了王叔最信任的常玉仔细调查?明着便可以办好之事,朕何须用什么阴招?况且,朕若真有这种本事,王叔以为,您还能站在此处与朕置气?”
崔叔泗语塞,确实如此,若是崔泠真有这种本事,只怕他早就暴毙静苑了。可是,一想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丧信,他就五内如炙,心乱如麻。
“可孤的孩子……”
“王叔可有发现,夭亡的多是男丁。”
崔泠提醒崔叔泗。
崔叔泗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颤声道:“确实如此。”原先他还与常玉合谋,想着趁韩州未定,浑水摸鱼,岂料事与愿违,韩州没能挑起事来,自家老巢先起了火。那一封又一封的夭亡消息传至京中,他哪里还有心思争权夺利。那些儿子与孙儿本就是他最大的、也是最后的筹码,若是都这么没了,他又拿什么与崔泠争呢?
“朕问王叔一句真话,您赴京之前,隻将齐州交托给了世子?”
“……”
崔泠知道他在震惊什么,淡声道:“欺君之罪,朕并没有追究王叔。京中那个假世子,朕已经放过王叔一回了。”
崔叔泗自嘲着笑了笑,复又颓然哭了起来。他确实是小看了这个小侄女,自小病恹恹的小丫头,竟是都长玲珑心去了。她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收拾他,却一再忍让,他本不该有这种愧疚感,此时却忍不住生了愧疚。
“朕再给王叔一句真话。”崔泠安静地看着他,不怒自威,“齐州生变,韩州险闹饥荒,魏州瘟疫,楚州外有强敌……王叔以为,这些都只是衝朕这个女君来的么?天下人若说朕德不配位,逼朕退位,朕可以退之。敢问王叔,朕现下能退给谁?”
崔叔泗身子猛地一颤。
崔泠继续道:“不瞒王叔,近日京畿卫在京中密切注意江湖人动静,前日捕捉了几人,审问出点东西。都说收了雇主万金,准备在出京的路上,埋伏一位贵人。王叔能猜到这位贵人是谁么?”
崔叔泗并不是真傻子,他岂会猜不到:“是……孤?”
“王叔一死,君婉年幼,朕这个女君失德,齐州幕后那人便可借势起兵,逼朕退位让贤。”崔泠暗示崔叔泗,“万一朕刚让了贤,王叔那仅剩的血脉便暴毙了,敢问王叔,这偌大的江山最后会落在谁的手中?”
崔叔泗浑身发抖:“陛下的意思是,有人在窃国!”
“是窃国,还是大夏人里应外合的算计,朕也不知。”崔泠自龙椅上走了下来,佯装动容,握了崔叔泗颤抖的手,“你我终究是一家人,王叔,这个时候,你我不该再生猜忌。朕留你在京,只是为了保护你,如若王叔不信朕今日这些剖心之言,非要赶回齐州,朕可以派一千京畿卫护送你回去。只是,到了梧凰城,只怕这一千京畿卫也保护不了王叔周全。”
崔叔泗自然明白:“可……可……”
“王叔,朕已经给你交了底,你也当告诉朕,除了世子之外,您还安排了谁镇守齐州?”崔泠继续详问。
崔叔泗左思右想,他安排的人自然都是心腹,是绝不会中途背叛他的。
“那些人……”
“请王叔写给朕。”
崔泠递去朱笔,让崔叔泗一一写下来。
崔叔泗犹豫地看了看崔泠,这些心腹的名字一旦入册,万一日后危机过去,崔泠拿着名册清算呢?
“王叔,你不写也可以,朕也会派人清查到底。”
“……”
“现下陷于危难的,可是王叔的血脉,他若全部清理干净了,王叔便是他的帮凶。”
“我写!”
崔叔泗咬了咬牙,他已没有选择,更没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