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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局,谁先下手,谁就赢了。
他似乎错估了新君的手段,更低估了那些女官的本事,甚至连崔昭昭也轻看了。
崔潮听他把这些谋算和盘托出,急忙解释道:“姑姑!姑姑!都是他蛊惑我的!我……我没有杀害我的弟弟!我也没有杀害那些襁褓中的侄儿!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他……是他让我……”
“是我!”许复丝毫不惧,“可我也是为了你啊,二公子。”
崔潮脸色煞白,竟是语塞。
“长兄不死,你父王能看见你么?那些弟弟与侄儿不死,你会是齐王唯一的血脉么?”许复这话一出,齐兵们皆是哗然。
明明是真相大白的一刻,慕容九与崔昭昭却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许复这个时候一唱一和,将事情说得如此清楚,看似合理,却不合情。
他谋算了那么多,足见他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本可以殊死一搏,拚却一条生路,现下这些举动倒像是拉着崔潮一起玉石俱焚。
他不管齐州许氏会满门抄斩么?
还是,他在给谁顶罪?甘愿用整个许氏给一个人顶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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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八、隐患
“崔氏明明尚有男丁, 你们却一意孤行,偏要阴阳颠倒推选女君为帝!”许复像是疯了一样,一声比一声喊的大, “你们如此混乱阴阳,不分内外, 乃逆天之举!你们……”他骤然扫看一旁的齐兵,“还以为可以仗着军功往上爬么?看看赤凰军这群女人, 她们迟早有一日会爬到你们的头上!凭什么呢!自古至今, 本就该男尊女卑, 凭什么要给她们机会爬到我们的脑袋上?”
崔昭昭冷眼看他疯癫,慕容九冷笑道:“许复, 没有你阿娘,会有你么?”
“……”许复的声音戛然而止。
慕容九再道:“天子, 系万民福祉于一身, 自当贤者任之。皇子贤德, 便皇子君临天下,公主贤德, 便公主执掌天下。同理,天下万工, 谁能胜任, 便谁来做。女子做不好的, 男子来, 男子做不好的, 女子来,有何不妥?”
“歪理!歪理!”许复找不到话反驳, 只能怒喝。
慕容九徐徐道:“同是大雍百姓, 为何要以男女之别来分高低贵贱?你是医者, 当知阴阳调和方能康健,孤阳不妥,孤阴也不妥,怎会生出这般颠倒黑白的言论?”
“这是自古至今的铁律!”许复只能反覆强调这一点。
“自古至今,便是对的么?”慕容九反问。
众人静默。
崔昭昭按剑往前一步,与慕容九并肩而立,话却是说给众人听的:“大雍,是天下人的大雍,并非君王一人的大雍。女君也好,男帝也罢,只要一心为民,能让大雍百姓安居乐业者,便是好皇帝。若是残暴不仁,为祸天下,不论男女,皆应诛之!”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许复身上,“许复,枉你还是医者,可有半点仁心?朝廷去除娼籍,为的便是让女子活得像人,而不是任人玩赏的货物,此乃仁举,可你呢?在后阳奉阴违,贱卖女子到大夏,她们可能是谁的母亲,也可能是谁的妻子、姐妹,你凭什么毁灭她们的人生,又凭什么如此心安理得的在此大放厥词?”
“还有魏州的瘟疫。”慕容九补充道,“你无端製造灾祸,累及无辜,你就不怕半夜冤魂索命,夜夜不得安生么?”
许复阴沉着脸,兀自阴冷笑着:“若不是你们非要推举女君,我怎会有这些丧尽天良之举?”
“倒还是本宫的错了?”崔昭昭咬牙反问。
风雪渐大,迷了众人的眼。
崔昭昭凛声道:“诸位都听见了,许贼祸国殃民,尔等还愣着做什么?”
“姑姑!此事与潮儿无关啊!都是他!都是他给我逍遥丸!我才会……才会……”崔潮双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姑姑,你不要放过他,可我是无辜的!”
“拿下崔潮,发往京畿,交由王兄处置。”崔昭昭当即下令。她才不会当着那么多人手刃皇亲,这种事自当交给齐王亲自处置。
事情反转得如此容易,崔昭昭与慕容九虽然心有余虑,也只能先定梧凰城,再安齐州。许复之事,自当仔细彻查到底,方能安心。
许复却在此时放声大笑,不等齐兵靠近,便掏出匕首自刎当场。他是整件事的关键,只要他一死,所有的线索便会断绝,他还没有输,绝对没有输。
崔昭昭看着他倒地气绝,心间的疑惑缓缓放大。
慕容九沉叹一声,给崔昭昭递了眼色。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这乌烟瘴气的齐州收拾了。
清平元年,十一月,冬。大长公主率军平叛,擒拿祸国许逆,结束齐王府内兄弟残杀。上震怒,下旨尽诛许氏三族。因刑部查案不利,女君降罚尚书常玉,褫夺尚书之位,降为侍郎。尚书空缺,吏部进言,当待明年春闱,恢復科举,重新选贤任能,女君允之。齐王怒斩逆子,经此一案,膝下诸子尽亡,遂大病不起,日渐消沉。同月,女君下旨,令大长公主领齐、韩二州军务,以安百姓,以定军心。大长公主启用致仕老将回军治军,开启齐州粮库,四处发粮,两州今冬遂定。
——《大雍书·赤凰昭公主传》
热茶落入空盏,发出轻响。
崔昭昭坐在偌大的齐王府正殿之中,看着手中的军报蹙眉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