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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菀视线模糊,她的黛黛从未变过,那些不必宣之于口的情意,皆陈酿在了这曲《相思豆》中。
心神恍惚,菀菀忽然分不清现下是多年后,还是多年前。她记得每个与黛黛热烈的夜晚,也记得黛黛在她身上留下的每一下触碰,温柔又绵长。哪怕黛黛最情不自禁的时候,也依旧把她当做是最珍贵的、也是最易破碎的翡翠美人,珍之重之。
她总嗔她是呆子,可天下如此深情不悔的呆子,也只有黛黛一人。
“呵。”
菀菀笑出声来,没有自嘲,没有苦涩,而是久违的她。只见她兰指轻捻,跳的是当年黛黛最喜欢的那支《莲妖》。
前尘往事,突然鲜活地跳出心海,一幕又一幕地涌现出来。
她曾在曼舞之中,故意衣裳落肩,欺身舞近黛黛,然后手指刮过黛黛的下颌,在黛黛的痴迷眼神里,得意退后,旋舞有如出水红莲。
她也曾在黛黛上前捉她时,恰到好处地舞动身姿避开,在黛黛气恼之时,补偿地轻咬一口她的耳朵。
甚至,她在黛黛意乱情迷地拥住她时,躲开黛黛的唇,食指抵住她追来的唇瓣,吃吃笑道:“吃完这盏酒,才许你亲我。”然后,她提起酒壶,高高倾落,酒汁流下,她看着黛黛仰头吃酒,也看着酒汁沿着她的颈线一路往下,流入春色深处。那是她最炽热心动的时候,总是猝不及防地放下了酒壶,沿着酒汁一路舔舐而上,最后落上黛黛的唇,勾住她的颈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跌入锦被深处。
那时候的年少轻狂,现在想来,皆是深情。
菀菀在舞中沉醉,在舞中回味,也在舞中找寻着最明媚的自己。
她与她曾经都是风尘中人,可是风尘中人,就不配被人珍之重之么?就不能与心上人白首到老么?
“菀菀。”
菀菀不记得琴音是何时停下的,隻记得她的腰杆被黛黛一搂,便撞上了黛黛的明亮眸子。黛黛小指勾着酒壶,将她搂得更紧,笑道:“你答应过我的,陪我喝一杯。”
“嗯……”菀菀心跳狂乱。
黛黛将酒壶举高,酒汁倾泻,打湿了她的官服与她的衣裙。
“都洒了!”
“洒了好,可以慢慢吃。”
黛黛反手将酒壶放下,不等菀菀反应,便一口吻住了她。菀菀隻挣了一下,便全线溃败,她是想她的,发疯的想她的。
黛黛眼底有了笑意,在菀菀主动回应之时,骤然松口往后,避开了菀菀的唇:“不是要躲么?”
菀菀起了性子,咬牙道:“你说呢?”
“你踏出这一步,就不准再躲回去。”
“当年的你可没有那么霸道。”
“当年的你也没有这般胆怯。”
说到此处,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菀菀看着她那身满是酒污的官服,懊恼道:“你看你胡闹,官服都脏了。”
“脏了就脱了。”黛黛主动脱下官服,扔在了一旁。
菀菀笑道:“所以,我也要脱?”
“知我者,菀菀也。”黛黛可不与她客气,好不容易菀菀愿意走出这一步,她必须趁热打铁,让她明白,她们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菀菀刚想抗议,黛黛便缠了上去,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
这一夜风雪,寒意刺骨,可在这小小的书房之中,菀菀知道自己那颗满是冰霜的心房彻底被黛黛融化了。
抵死缠绵后,黛黛拥着她,不时啄吻着她的鬓发,拉扯着榻上的大氅,盖住彼此。
“黛黛。”
“嗯。”
菀菀往她怀中钻了又钻,颊上还余着红晕:“对不起。”
黛黛轻笑:“怎的突然道歉?”
“这些日子,是我任性……”菀菀歉疚开口,“让你一直怏怏不乐,一直……”
黛黛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垂落的青丝划过她的脸颊,有些微痒。
“我很高兴,从你平安回来那一日起,我一直很高兴。”黛黛的语气柔了三分,“你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幸事。”
菀菀秀眉舒展开来,心疼地抚上黛黛的脸颊:“我会加倍的对你好,报答你对我的深情。”
黛黛凑上前去,蹭了蹭她的鼻尖:“两情相悦,可不是报答。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恣意而活。”
菀菀哑笑,眼底忽然有了泪花:“好。”
黛黛埋首菀菀颈窝里,嗅了嗅,呢喃低语:“再陪我饮一杯,可好?”
“好……”菀菀的双眼有了光泽,那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光泽,她主动勾住了黛黛的颈子,凑近她的耳旁,轻声低语,“都给你。”
黛黛失笑出声:“菀菀。”
“我在。”
“谢谢你,回来。”
菀菀鼻腔微酸,却被黛黛吻住,将那些情话都变成了痴缠,变成了不负良宵。
很快,她们迎来了新岁。
守岁之夜,她们两个同裹一件裘衣,坐在檐下,望着檐外飘落的碎雪。
“春暖花开时,京畿郊外的风景很好,我们一起去踏青吧。”黛黛侧脸看她,眼底隻容得下她一人。
菀菀迎上她的目光,眼里也只有她一人:“还可以带上渔具,钓些野鱼回来,我给你烧汤。”
黛黛憧憬地笑笑:“这样的话,我可要准备一壶好酒!”
“都依你。”菀菀歪头靠在她的肩头,那是她这辈子最踏实的所在。她呆呆地望着碎雪,痴声道:“入夏后,我们去赏荷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