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页
他们金吾卫再是凶神恶煞,也绝不会用刀剑来杀害老人孩子,这是金吾上将宋尹章曾亲口定下的死规矩。
等了没一会儿,外头有传信兵骑着快马来给宋尹章送信。
“报!宋老将军与文帝镇戊太子皆,身死。”话都说完了,身子才刚从马上下来。因着剧烈的动作,那传信兵的额头上布了一层细密的汗,举起行礼的手还兀自发着抖。
宋尹章听了这话立刻调转回身,“嘭”的一下踹开殿门,入目是趴在地上晕过去的小公主,鼻尖盖着的手帕是浸过水的,像是早就知道金吾卫的手段而提前准备好了似的。
他转头眯起眼睛示意李浦,李浦立刻会意,提着那传信兵的衣领子就跟着宋尹章踏进殿内。
宋尹章先是利落的打开离他最近的那扇儿窗户,又转身抱起那紫了脸的小女孩,快步走到窗子下头。
等那小姑娘渐渐有了微弱的呼吸,他才沉声开口:“李浦,过了今夜,这天儿就变了。”他又手脚麻利的松了松小公主的衣领才继续说道:“我父亲身死,恐怕我也活不久。若是新朝依然步前朝的老路,不如就让这小丫头拚上一拚,也好过万民跟着受苦。若是新朝太平,开启盛世,就让这小丫头做一介布衣,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也罢。李浦,你带着她逃吧。”
李浦却在这紧要关头扔了手里的剑直直的跪在宋尹章身前,“属下自与将军共进退,金吾卫没有孬货,我李浦更是绝不苟活。”
那年轻的传信兵见两位将军如此,也立刻跟着泥首跪下去。
宋尹章叹气,轻轻去扶李浦。
“李浦,就当给我还未出世的孩儿积福了,我若是也随父亲去了,那我宋府那么多女娘又要托给谁照看呢?宇文广吗?”
李浦眨巴几下眼,将垂着的头重新抬起。就像普普通通的一个午夜接了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军令,他单手接过还未转醒的黛阳公主,向宋尹章沉默的点了点头。宋尹章见此,亲自弯下腰来把李浦的剑捡起来郑重的递给了他身后那吓得小腿直颤的传信兵,隻单手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胸膛,就朝两人轻轻挥了挥手。
黎明将至,宇文广带着人意气风发的从已破开的宫门外信步而来。
宋尹章就笔直的跪在垂拱殿的正门,迎接这风雨飘摇国家的新主人。
“金吾卫上将军宋尹章在此,恭迎圣人回宫。”
宋尹章开了第一口,剩下的金吾卫们立刻丢了手里的兵器,齐齐的跪在地上。
宇文广入宫的这一路都是三拜九叩与朗声高呼,“圣人万福”的声音在突然改名换姓的皇宫里此起彼伏。
新帝在垂拱殿内即刻登基,恐夜长梦多,再徒添麻烦。
没人知道宇文广登基后,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金吾卫上将宋尹章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过。
翌日,大梁的国号就顺着东风传遍了大江南北。随国号与皇亲国戚一同荣登富贵的,是一夜间失了所有男人的宋府。
宋老将军封镇国公,谥号勇。宋尹章追封新朝异性王—淮南王,宋老夫人得金字诰命,宋氏一脉俱得新帝盛宠。
圣赐镇国公府并淮南王府的匾额刚入门,新淮南王妃就生了。一儿一女龙凤子,可谓新朝大吉。
宋尹章和夫人已有了三个女儿,这肚子里的“龙凤胎”刚呱呱坠地,在屋外头领匾额的宋老夫人就当场悲喜交加的晕了过去。
最后整个镇国公府是由还未及笄的宋大娘子一个人撑起来的,等宋家的龙凤子办满月酒的时候,圣人在宫里亲自提笔给“他们”赐了名。
打开一瞧,圣旨上的墨汁儿还没干透呢,宋家前三个女公子合最小的女公子一起配“金枝玉叶”四个字。
若不是圣人亲赐,满天下的达官贵人都不敢给自家女公子起这等尊贵无双的名字。
宋家嫡子赐“元”字。
元,象征着初始。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在圣人的眼里,大概也象征着希望。就像希望这百废待兴的大梁国,也会随着这“金儿玉女”的成长而繁荣昌盛般。
/
十五年后。
入了夜的景明坊,热闹的简直称得上是天上人间。又恰逢开年科考,街上不知不觉多了许多的秀气书生。
勾栏瓦子间,各大酒楼的酒招子迎着风的狂摆,有貌美的半老徐娘明晃晃的站在街边儿拉人。
“这位小公子,唱曲儿名妓张师师正在我们楼里唱诗呢,公子不进来瞧瞧吗?”
没有书童,亲自背着书箱的小郎君,手隐在书箱背带下,红着脸向她摇了摇头。
那徐娘却不气馁,陪着笑继续劝人:“只看,不要银子的。”
小郎君半信半疑的仰起头看了一眼这三层相高,五层相向的庞然大物,还是咬着牙的拒绝了。
这建筑实在是太过于奢靡,五栋用飞桥栏杆相接的庞大酒楼,岂是他这一介乡下穷酸书生能踏足的地方。
这会儿,景明坊旁的浪仙湖面上,正悠悠闲闲的飘着几个画舫。有小侍女举着灯给自家小姐打光赏夜景,那穿金戴银的小姐却不看湖,眼里隻盯着对面灯火荧煌的樊楼。
画舫里的青年等的久了,也跟着踏到甲板上,笑呵呵的开口提醒她:“五殿下,离湖面远着些,落水狼狈,有损皇室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