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页
景黛完全受不了宋伯元了,她轻推了下宋伯元的肩膀,嘴上隻含含糊糊地说:“热。”
宋伯元微微侧身,看了看景黛的脸。
“姐姐脸红了?”她睁大了眼,像见到什么灵异事件似的。
“我说了,热!”景黛终于冷下脸,自己走到窗的另一侧,冷冰冰地看向宋伯元:“你要是不想听我说话,现在就走。”
“我没说不想听你说话啊。”宋伯元懊恼地垂了头,“你说,我都听着,还不行吗?”
景黛张了张嘴,到最后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宋伯元从那果子盘上拿了果子,嚼了几下后才想起来问她:“狗呢?”
“这不在这儿呢么?”景黛没好气地对她道。
宋伯元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又把头从窗口伸出去看了看院子,“没看到啊。”
景黛木然地看着她,趁她不注意狠瞪了她一眼后,抬手指宋伯元:“说你呢。”
“我什么?”宋伯元刚反应过来,立刻扔了果子,整个人蹲下身,两手握拳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景黛:“汪?”
景黛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她手搁到宋伯元头顶摸了摸,又缓缓蹲下身看向宋伯元,“狗狗是认主的,你叫我一声主人。”
宋伯元觉得可能是那天她昏了头,又或者那天的景黛太漂亮,她鬼使神差地叫了声:“娘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景黛大惊失色地看向宋伯元,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她紧绷着脸,提醒她道:“你知道的,我们是假的。”
宋伯元也放下自己的两手,虽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挤出笑脸看向景黛:“我开玩笑的,姐姐还当真了。”
景黛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就算宋伯元真的喜欢她又能怎样呢?她搞不清楚她自己怕的是什么,也搞不清楚宋伯元难以掩藏住的落寞寂寥。
她朝椅子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回身,“你不要喜欢我。”我活不了几年的。
宋伯元抬头,景黛素着的脸没有一丝攻击性,但此刻她却觉得,景黛光是站在那儿,她的心就跟着痛了。
她收起那点子根本就不像的假笑,蹙眉问她:“为什么?”
景黛刚提了口气,宋伯元立刻朝她摆手,“姐姐不用说了。”
那口提起的气立刻泄了。
这样最好。
宋伯元大婚当日,宇文广憋在手里很多天的贬王旨意也终是发下来了。
镇国公府里的人忙着做事,也没空去管外头的兵荒马乱。
宋伯元板着脸坐在白马上,安静地等在景家门口。
没一会儿,景黛被掺着现身。宋伯元在马上稍稍回头看了眼,只见她头戴金丝冠,身穿大红五彩通袖袍,金枝线叶青古百花裙,怀里紧抱着一隻半臂长一掌宽的琉璃宝瓶,正和自家的假父母兄长道别。宋伯元撇撇嘴,又生硬地转过头去。
待景黛坐进无壁无顶的轿后,宋伯元一夹马肚子,喇叭声立响,吵得人耳朵疼。她不耐烦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头上那朵价值连城的红花也跟着颤了颤。
两人是按旨完婚,照例该巡街。奶奶的意思是沿护城河,绕城一圈,以此表达镇国公府对孙媳妇的肯定与接纳,但宋伯元不肯,她隻草草的游了几条热闹街市后就一扯缰绳,往镇国公府去。
没意思,她觉得整件事都荒唐又无趣。
尤其是前一夜,景黛言辞凿凿地告诫她,她们两个是假的。
整个婚礼队比预计的早回来两个多时辰,屋子里挺着肚子还在忙的宋佰金立刻骂了宋伯元几句。
“这小没良心的,又不是让她两条腿儿走,骑马上还这么懒。”
宋佰叶也有点慌了,府里的宴席根本就没摆开呢。但听了姐姐这话,还不忘了帮宋伯元说上一句:“可能‘哥哥’有自己的考量呢。”
宋佰金嗔她一眼,“平时吵嘴,这时候知道护短了。”
宋佰叶笑笑:“还不都是跟姐姐们学的。”
两人抓紧忙活着手里的事,府里的下人们更是一个当两个用。诺大的镇国公府,前院儿迎来送往,堂后却乱中有序,宁静不嘈杂。
小黑从宋伯元身后小声叫她:“公子,这就回了?”
“回。”宋伯元懒洋洋道,又偏过头去瞥了一眼坐得端正的景黛,因为她正盖着盖头,宋伯元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就算她看到了,她想景黛大抵也是没有表情的。
到了自家府门,宋伯元率先下马。
她长腿一抡,整个人就优雅地踩在了地上。
门口都是看热闹的百姓,照例先分出去几大箱子铜板,才转过身去那四处透风的轿下等她的新妇把手搭在她的手上。
很久的沉默。
宋伯元甚至没好奇的看上一眼,隻垂着头站在轿边等着。
百姓们对这奇异画面交头接耳,这一出,更像是“男”不想娶,女也不想嫁。
一番糊涂旨。
两人僵持了半个时辰后,宋伯元又撒了一圈儿铜钱回来,抿着唇,长腿一迈,单脚跨上那轿,不由分说的将景黛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