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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声音,来寻我。摘下来,我就弄死你。”
说完话,脚一蹬,身边就再也没了人的气息。
宋伯元抬起手,好容易蹭到了府门外的石狮子处,就再也不肯走了。
她又不敢摘那黑布,只能朝天上喊:“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宋佰玉狠狠翻了个白眼,靴子在泥土地上特意蹭了蹭,“这次呢?”
宋伯元终于舍得将石狮子上的双臂抬起,重新踏上路。
眼前一片黑暗,听也听不分明。每当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身前就有人衝她拍掌。
这一路过了七八个泥坑,人也摔倒了十几次,终于眼前见了亮。
宋佰玉突然扯了她眼前的黑布,景色熟悉,是京郊的小燕山,从前她总带着小叶在这儿跑马,此刻她和宋佰玉正站在山脚。
她转头一脸莫名地看向宋佰玉:“不是吧?你不能要我大早上去爬山吧?我还得去金吾卫点卯呢。”
宋佰玉摇头,两手互相掂了掂手里的黑布,“你看,镇国公府距离小燕山很近。”
宋伯元脑神经一搭,就衝她摆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条件不够,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二姐姐受太久委屈的。”
宋佰玉蹲在刻有小燕山三个字的石碑上,初升的太阳光打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了层耀眼的金边。
“阿元,”宋佰玉顿了下,她突然问她:“你新妇知道你的情况吗?”
“我什么情况?”宋伯元挑眉,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不是男人。”
宋伯元还是第一次见宋佰玉为难的样子,她笑了笑,才扬起头看向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临走那天。”她在那石碑上起身,整个人遮住阳光,留给宋伯元一身的阴影。
“但你还是走了。”宋伯元轻声说。
宋佰玉突然从那石碑上轻盈地跳下来,一丝声音都无。
她说:“我再不走,再不抓紧时间去学些本事,咱们全家都被宇文广拖死了,你知不知道?”
宋伯元突然笑了一下,把宋佰玉吓了一跳。
“你有病?”
宋伯元摇摇头,支起自己快散了架的骨头,从宋佰玉的手里抢过那黑布,自己给自己围了。
“走吧,回家。”
她说。
她已抛掉最开始的紧张与恐惧,回去的路上,她听到鸟叫虫鸣,她闻到热油锅里呲呲作响的油麻团,避过几个泥坑又不可意外的在另一些地方摔倒。县珠富
“大姐姐十四岁撑起整个镇国公府,令人不敢看低咱们。二姐姐十六岁嫁进皇宫,你同年离家学本事,我,我本就不是男儿身。你一定以为小叶活得松快吧?小叶她为了报仇,又为了私下里要一个小五的承诺,被前朝公主妖言所惑。嘉康王爷死了,若是宇文广有心牵连,没人会救她,她会死的。”她说着说着,一把掀开眼前的黑布,问她:“你说,咱们宋家这么多人,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宋佰玉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头,“那你的计划是?”
“我那新妇,你见识过了吧?”宋伯元问。
“脸没见到,倒是见过了天罗地网的守卫,不像商家女。”宋佰玉说。
“她就是前朝公主,黛阳。”
宋佰玉扬眉,翻来覆去的倒腾了一遍宋伯元,才问她:“那你没事吧?”
宋伯元轻“哼”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我和她的目标暂时一致,往后的,随缘。”
“你要利用她?”
“别说这么难听,互相利用罢了。”宋伯元低下头拍了拍蹭到泥的裤脚,“我已对太子投诚,我那新妇需要借用我大娘子的身份吗,在京城搅弄风云。没猜错的话,她下一步该是扳倒太子,太子一向自视甚高,我正好顺着她铺好的台阶,劝太子直接逼宫,这样不用打仗,也能从根儿上最快解决二姐姐的事情。”
“那之后呢?”
“成功了,咱们都能松一口气,失败了,你们就随我见父亲去罢。”宋伯元抬起头,挡了挡头上的炽热阳光。
宋佰玉自打回来,还是第一次觉得心里发堵,像二姐姐说的,她一向自私,到了这种关头,却突然佩服起自己那一向上不得台面的“弟弟”来。
她抬手挠了挠头,闷闷地对她道:“这次回来,道长允许我教你和小叶武功了。”
宋伯元点点头,“猜到了,”她往家门口台阶上迈了一步,“你若留下来帮我,就承担一分危险,你若就此远走高飞,最起码给咱们宋家留了一条上香的命,你自己选吧。”
宋佰玉还未出声,宋伯元突然转身,“差点忘了,你若是下次入宫,告诉二姐姐一声,往后的日子她会因为我站队太子而受难受苦,要她看奶奶和阿娘的面子,定要受住了。待我成功,我必学先人负荆请罪。我若失败,也只能下辈子还她了。”
宋佰玉突然上前两步抓了她的衣领,“你二姐姐还不够苦?”
宋伯元立刻双脚腾空,她不服输地去抓宋佰玉的脖子根儿,“那你说,我能怎么办?让你闯进皇宫把二姐姐偷偷带出去,然后全家为你们受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