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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害怕?”
“有大梁百姓站在臣身后,臣的妻儿老小,皆是臣的靠山。”
宇文广终于站起身,他把那阿严流大军南上的消息亲手递到了宋伯元的手里。
“英国公被虏,三城沦陷。朕,已无人可用。”
宋伯元转身,看向那一重接一重的朱红宫门。
耳边似是听到金戈铁马,眼前似是见到血肉横飞。
她躬身跪下身,“臣欲在此立下军令状,不赶胡族出大梁,我宋伯元绝不回京。”
宇文广拍拍她的背,亲手拉起她,回了她一个下级拜上级的军礼。
“朕,愧对师父,请阿元今日代师父收下朕的道歉。”
宋伯元却挡了挡他的手,“臣不是祖父。”
宇文广尴尬地看向她。
宋伯元不看他隻缓缓转身。
漠北的狼烟已点,只等那漠北的王去肆意收下她的城池,与她的权杖。
宋伯元前脚离开宫门,后脚大赏镇国公府的消息就传到汴京的各个角落。
宇文广终于舍得赐宋伯元荫封,又加封殿前督虞候,东宫逆反的筹码就更加雄厚。
景黛起得晚,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宋伯元刚刚前脚踏入房门。
“跪下!”
景黛冷冰冰地看向她。
宋伯元不听她的话,只顾着脱她身上的官服。
衣服被扔在脚边,宋伯元穿纯白的短褂走向景黛,“娘子想怎么罚?”
中午的日头,较早晚都温暖些。
脱了身上的外袍后,宋伯元越往屋子里走越觉得身体发冷。
主要景黛那么大一块冰块儿在那儿杵着,还凶巴巴地看着自己。
不免令宋伯元有些胆战心惊的恐惧。
屋子里的炭炉子明明不少,宋伯元还是去衣柜自顾拿了套青色长衫换上。
“你没听到是不是?”景黛还坐在原处,眼皮一掀,视线紧紧跟随着宋伯元的动作。
宋伯元扣好身上的纽扣,栽栽歪歪地走过来,不情不愿跪在景黛面前。
“这事我能解释的。”
景黛深吸口气,桌下的手指发紧,五指并拢搁在腿上。
“去北境送死?”
宋伯元咬紧下唇,摇了摇头。
“也不是这么说的,高风险高收益嘛。”
她觉得景黛聪明也不用细讲,偏偏景黛就不接她这茬。
宽阔的乌木书桌上,纯白的纸张已经被纯金的麒麟镇纸盖住,纸张前的砚台里,墨已磨开。景黛穿着纯白色的里衣,外头披了块儿焦布比肩,平时高高束起的头髮此刻被一条红色绒线束在左胸前,显得她异常温柔。她左手搁在桌下,右手拿了根小狼毫看向宋伯元,“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为了保你在汴京,我要重新布局,重新谋划,”
话还没说完,宋伯元前倾身体稍稍打断了她一下,“可我,就是想去北境,姐姐不用做这些无用功了。”
景黛克制地捏了捏手里的笔杆,视线下垂,看着宋伯元浑然不觉危险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她轻轻放下手里的笔杆,狼毫里储存的饱满墨汁因这一震,抖出一小块儿墨迹出来。
一张纸就这么废了。
“宋伯元!”她坐姿端正,视线平视,冷冰冰地叫了她一声。
宋伯元立刻跪好,朝着上头的景黛抱了抱拳,“我在汴京也没多少日子了,姐姐有时间罚我,不如多教我几条保命良计了。”
“你一定要去?”
“对,我一定要去。”宋伯元说。
景黛抿唇,抬起手将那洇了墨迹的纸团成一团,径直扔向宋伯元,那纸团擦着她的右耳划过,最后定格在她刚脱下的官服附近。
她还是收着劲了,不然这么近的距离,她不可能打不中自己的脸。
宋伯元暗暗窃喜了一下,又跪着朝景黛的方向挪了挪,“姐姐今日怎得未束发?”
景黛不理她,头偏到一侧咳了咳,又转过头瞪她:“你就是,你就是仗着我对你狠不下心,所以这样肆无忌惮是吧?”
“没有,”宋伯元装乖地摇了摇头,又说:“姐姐待我好,我都是知道的。”
“你知道个,”景黛适时收住,从那圆台上起身,径直走向宋伯元,她抓她的肩膀,眼睛紧盯着她看,“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听我的?”
坐在那高台上盛气凌人要她跪下的人,此刻站在她身边,却瘦弱矮小得像需要人保护的小鸟。
宋伯元单手揽了下她的肩头,自己投怀送抱上去,“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明朗,景黛终于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她推开宋伯元,两掌拍了拍。
屋外立刻衝进来几个魁梧雄壮的姐姐,她们两人拿绳子,一人拿干净的白布。
这流程宋伯元熟悉。
结果也明朗。
她被人绑在椅子上,椅子外还放着根儿金炳钢鞭。
宋伯元先是扫了眼景黛手里的白色软布,又抬起头挑衅般地看向景黛:“姐姐真要用这东西打我?”
“你觉得我不敢?”
宋伯元干笑了两声,又嬉皮笑脸地道:“我是觉得姐姐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