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页
“啊?”宋伯元转过身,看景黛那气红了脸的样子,忙几步小跑回去,头凑过去欲亲她的脸,被景黛皱着眉头躲开了。
“这,我又哪点做错了,请姐姐明示。”宋伯元就仗着自己长了张随便做些什么都容易得到原谅的脸,无辜地望过去,与景黛对视了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地拍拍自己的脸,又慌里慌张无头苍蝇般在屋子里寻了干净巾栉,温水浸过后才颠颠地过来,“我脸都未来得及洗呢,姐姐就原谅我忘记帮你擦身了吧。”
景黛被她白日里说得脸热,手挪过去抢过她手里的巾栉,没好气地对她喃喃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是,就是我方才用的姿…势姐姐不喜欢?还是太多了?”她煞有介事地检讨自己,倒把景黛说得一个头两个大。
忙抬手去推她:“走走走,见了你就生气。”她佯装恼怒,火急火燎了大半天的宋伯元却不动了,她蹲在床边,非要好脾气地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景黛没办法,隻能小声小气地伴着害羞对她道:“你走之前,都不肯亲亲我。”
原以为宋伯元会笑话自己,头都准备好要躲进被窝里去后,宋伯元却抛开一身的不着调反而一本正经地对她道歉道:“这件事,我确实是做错了,再忙也不该对姐姐恶劣如此。”她认真忏悔,又虔诚地起誓,“我宋伯元再次发誓,往后若是,”
话还未说完,被景黛一臂捞回床前,“再不走,就别走了。”
宋伯元这才边笑边倒退着离开。
离了坤宁,宋伯元的步子迈得那叫一个大步流星。
安乐紧紧跟在她身边,直把她安全送到张焦那儿才转身离开。
张焦接了“棒子”,还未来得及寒暄就开始向她汇报朝中的情况。
“大人们不肯离开,怕是消息早走漏出去了。这皇宫看着密实,其实处处透着风。”他说话时,嘴边伴着一团团的雾,宋伯元光是看着都觉得浑身发冷。
“但景黛的名声早传扬在外,再乱也乱不出内廷。”到了岔路口,张焦弯腰替她指指方向,人踏着小碎步走在最前头继续道:“和将军一齐从北境过来的周令将军在最前线,金吾卫的孙星也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
宋伯元听着这话偷笑了一声,又吸吸鼻子没事人似的提起朝服前摆,沿着汉白玉造就的长阶拾阶而上。
出了后宫,两旁皆是庄严的带刀侍卫。每走过两步,便有两人对着屈膝跪下去。
宋伯元没空管这些礼节,隻双腿生了风的往那吵吵嚷嚷之处而去。
人刚上到一半,就听到最上头的殿内吵闹之声。
“你们北境来的兵鲁子懂什么城防?再说了,你那两个窟窿眼里看不出被你围着的都是朝中重臣吗?再是圣旨,也没有圣人亲自金口玉言为重。再者说,人家相国大人都对你亲口保证过了,待亲眼确认圣人人身安全,既是得了罚,那也是愿意的。”孙星咄咄逼人地看过去,身后是焦急万分的各位大臣们。
周令冷笑一声,剑鞘提起,直抵在孙星的肩头。
宋伯元从石阶冒头抬眼,刚好看到这一幕。
“要不是我们这些兵鲁子,你以为汴京哪里来的高官哪里来的平头百姓?到了下头,不都是白骨一具?”他弯唇,眼底带着讥诮,“真是抱歉了,我们杀过胡族的兵,最是信奉军令为山。圣旨,”他收了剑,还来得及抱手往天上拱了拱,“白底黑墨,写得是圣人圣体抱恙,歇了今日早朝,且不许外臣进后宫探病。你们不听圣人的旨意,我们为国为民上过阵的青虎军可是有权清君侧。”
这话说得重,清君侧。
孙星被这话一噎,心里却在暗自叫好,面上则一脸悲愤。他长呼口气,唉了声又去拉紧紧站在他身边的王居铎,“相国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些兵鲁子怎么说都说不通,要不,您给我一个准话,万事您在大家伙儿前头顶着,我就带头领着众位大人闯出去。”
“闯?”一道笑声传来,众人皆被这松弛的气音吸引过去。这是宋伯元第一次穿正一品的朝服在众人面前亮相,人站定在门外,撂下朝服前摆,双手皆兜在宽大的绛紫色袖袍里。长身玉立少年臣,桀骜不驯得像头来自北境的嗜血兽。
她突然收起那副懒散样子,张开双臂迎风摆了摆大袖,又抬了手正了正头顶的展角幞头,将将漏出的手腕子在那绛紫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瘦削,分外不像一个要挟持天子的佞臣。
这种印象也得益于宋伯元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不笑的时候,浑身都透着几分和气。
她提腿迈步进去,人往前走一步,孙星就跟着后退一步,孙星后头的众位大臣们也不得不跟着后退。场面滑稽得就像宋伯元是什么鸿荒巨物似的,直吓得人步步退。
“闯,”她又提了这个字,语气却与方才是分外不同的,“也得看看金吾卫有没有那个实力,不是吗?”
她笃定地看过去,唇角带着讥笑,身后侧是冷脸对众人的周令。
孙星与她迅速叫换了个眼神,忙抬臂从身后将想要就此隐身的王居铎一把推出去,“宋将军与相国大人商谈便是。”王居铎被推了个踉跄,刚要恼怒,抬起头赫然发现面前正是宋伯元阴笑测测的脸,他忙正了正身形,朝宋伯元抱了抱拳,“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