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这王妃是在敝人府上出的事,不亲眼看着她醒来,实难向皇上交差啊。”
“既知我姐姐是在你府上出的事,就该知我姐姐片刻也不能留了,我若到了马车上还看不见大夫,皇帝自然不能拿公主如何,其他人,可就难说”。薛凌推开丫鬟,不顾旁人怎么想,一把将齐清猗抱起往外走。
她虽习武,力道比常人大些,抱着个和自己相差不多的人也有些吃力,到了马车口,已经是汗如雨下。若不是多年磨炼,都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
大夫果然已经守着了,黄承宣满脸苦涩的站在一边道:“还请齐三小姐行个方便,让府上丫鬟跟着,有什么情况,也好通知在下。”
薛凌没答话,一把抓着大夫丢了进去,不再管其他人。
黄承宣只当是她默认了,另安排了马车,遣了俩小丫鬟跟着。看着薛凌一行人走远了,才回去安抚旁人。
发生了这档子事,四座瞎猜了一会纷纷起身要告辞。这永乐公主府今年不知是不是犯太岁,就没一件好事。陈王府的浑水,也是常人能趟的?
待到人散尽,苏夫人最后一个说要走。永乐公主嘟着嘴,满脸不乐意的问:“这是怎么了,大家都要走,都还没玩够呢。”
“公主金枝玉叶,年年有今日,何时玩儿不得。她们呀,可比不得公主,见天急匆匆的,所以不必放在心上”。苏夫人笑着替永乐公主理了理发丝。
瞧,这是一个多么精致的玩偶,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只要永乐公主愿意演,她苏姈如就陪着唱。
落水一事后,魏塱对驸马府恩宠更甚。永乐公主要九天之月,那也给得。旁人沾着那一点点米粒之光,也是享之不尽的好处。
“那倒也是。”永乐公主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我让小春儿送苏姨回去。”
“公主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这么叫,不然以后我都不敢来啦”。苏夫人陪着永乐公主走了几步,亲自把她交还到驸马手上才自行离去。
这场雪,没下起来,就那会飘了飘,现在就停住了。
顾着齐清猗有孕,陈王府的马车里用的都是软而暖的料子铺了床榻,倒有点像专为现在这种情况预备的。齐清猗的下身还在不断渗血,片刻便浸湿了褥子。
薛凌坐一边看着大夫一会把脉,一会摸胡子。将平意滑了个尖出来问:“你到底会不会看。她的血何时能止住?”
“小姐莫急,此时不该止血,王妃的胎,已经不在了,当务之急,是……是将体内清理干净,原该在府上养养再走的,这会也没地熬药,所幸老朽随身带了丹丸,且用水化开喂夫人服下,再做打算。马车到底颠簸,小姐…。”
老头一边翻箱子一边唠叨个没完,眼看他翻了一盒药出来,薛凌极不耐烦的抢了过来,挑出一颗直接掰开齐清猗嘴塞了进去。然后将齐清猗上身微微扶起,在后背拍了一下,又飞快的一捏喉头关节处,药丸就到了齐清猗肚子里。
将齐清猗放睡下去,薛凌挑起帘子,看四周光景,离王府还有一会,只得接着坐回去问:“她性命有虞否?”
大夫刚被薛凌的操作晃花了眼,从未见过如此喂食病人的方法。好在这王妃的胎已经是决计保不住了,不然万一是自己保不住,要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他瞧着薛凌道:“这个,妇人落胎是大事,何况王妃怕是四月身孕有余,更是伤身,老夫先替王妃扎针,护住心脉。其他的,要等醒了再做打算。”
薛凌将身子靠在车厢上,没继续追问什么。她一点点的去回忆从出门到现在的经过,实在找不出自己哪儿出了纰漏。
越想觉得越愤恨,自己去找那狗的时候明明再三交代齐清猗不要走动分毫,那屋子里的人,都是自己细细看过的,没什么异常。
只要不出那间屋子,只要不出那间屋子。可到底是自己不该出那间屋子,还是齐清猗不该出那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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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
她的左手一直搭在右手腕间没放下来过,这会摸着自己的脉搏跳动,无端记起那会摸到雨西脚筋的感觉。
是第一次主动杀人没错,可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亲手去触碰人体内的某一根筋脉,那就是真真正正的生来第一次了。
在挑右脚脚筋的时候,她还有点匆忙。等轮到左脚时,竟不自觉的捏了一下。刚刚从人皮肤里翻出来的东西,还带着温热的湿滑,捏上去带点韧度,正适合被利刃切开。她听见了平意挑上去轻微的“噗嗤声”,甚至能感觉到,被挑断的两截筋脉各自因收缩而微微颤抖。
药很快就起了作用,齐清猗下身血越流越多,昏迷中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脸色也开始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好在,陈王府总算是到了。
薛凌等不及让人备软轿来抬,仍是一路抱着齐清猗回了自己院,魏熠自是还没睡,坐在轮椅上靠着床正翻闲书。见薛凌抱着人满手血冲进来,急忙把轮椅移开。
薛凌将齐清猗放在床上,看着胸口几枚银针还在起伏,知道人还没死,稍微放下点心来。也懒得去洗手,径直走到桌子前,拎起茶壶直接灌了几大口。
后头跟着的大夫气都没喘匀,他是个靠手艺吃饭的,不知道薛凌是谁,更加不知这个看着娇滴滴的小姐哪来这么大力气抱着个人还跑这么快。他只知道自己运气不错,这陈王妃是活着到了陈王府了,他的项上人头稳了几分。
魏忠已经赶了过来,虽站在门外未进屋,但里头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他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如此人人熬了一会,大夫擦了擦汗道:“好了,王妃性命无虞,只是…………王爷节哀。小的先去开几服药给王妃服下……”。说着拱了拱手,走到了一旁。
魏熠只坐在床头凝神看着齐清猗,未和薛凌说一句话。薛凌也懒得说什么,她身上手上全是血,这会听齐清猗无碍,方才站起来想去洗洗。
门外魏忠终于等到薛凌出来,早已没有尊卑,一把将薛凌推到墙上问:“你想让谁死”?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问的不是发生了何事。而是问“你想让谁死?”
薛凌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想推开魏忠,却怎么也推不开。她回头想看看屋子里魏熠和齐清猗,却只看到墙。靠眼角余光扫过门窗漏出来的灯火,情不自禁的想,里头是个什么模样呢?齐清猗还昏迷不醒。魏熠,应该还坐在那吧。
是自己,不该从那个屋子里出去的,不是齐清猗,是她薛凌自己。
她再看着魏忠,睫毛已经有了泪光,软了语调道:“死魏熠。”
死魏熠,她不能让齐清猗死,齐清猗教过她弹琴绣花,齐清猗曾义正言辞的说“谁家女儿的名节也不能这般糟蹋”。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齐清猗不能死她薛凌手上。
魏忠将撑在墙上的手拿下来,挺好的,他也觉得死魏熠最妥当。只是,这位齐三小姐哭什么,将魏霍两家当棋子的人,还能哭出来?不过这无关紧要了,只要不拦自己,莫说哭一哭,就是要上吊也不关他魏忠的事。
看着魏忠走了两步,薛凌又喊了一声:“你等等”。
魏忠蓦然回身,盯着薛凌不说话,眼神里却是多有不善。他压根不关注齐清猗的胎是怎么落的,已经发生的事情,哪儿轮得到他这条狗来研讨缘由?他只知道这府里必须死个人。
或死于刀剑,或死于毒药,要死的明明白白,一看即知是被人暗害那种。只有这样子死个人,他的女儿才能活下来。他不足两岁,花骨朵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