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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节

 

伺候皇帝三四余年,行动比反应更快。人到一旁站直了身子,王厚才开始思量,皇帝这意思,该不是要让沈元汌的尸首在金銮殿上摊着吧。

这么一想,天道也算不得好端端的,确然那会沈元汌和皇帝吵了几句。可这一屋子人,谁没跟皇帝吵过几句啊。眼瞅着朝事该议的也议了,莫不然还要等众人散朝再着人给沈府送回去?

真要论起来,而今正是用兵之时,沈府那头根本得罪不起,天子……一直是哄着沈家的啊。怎么说着说着,人就……寻了短处了?

真就……就死谏?

底下俱是一样想法,沈元汌这是,要已死明志,不让皇帝诏沈元州回朝啊!

沈元汌素来方正,可这突然之间行此举,实在出乎意料,眼见得皇帝久久不语,众人面面相觑后终有人站出来道:“陛下,沈大人是……是……”

话迟迟没说尽,魏塱仿若突然回转神来,笑道:“是去了。”他转脸,向李敬思道:“敬思着几个人送他回去吧,去传朕的云辇,也不必多做拾掇,与平日相同就是。元汌……朕散朝后自会亲自与沈公请罪。”

李敬思抬头,顿了顿才回说“领命”,连脚下也迟疑了片刻才往殿外。疑心生暗鬼,自己是殿前带刀护卫,只负责皇帝安危,搬尸体这活儿怎么也不该自己来干。何况要去传天子辇,怎么也该有个太监跟着。

他余光望了一眼站着的王厚,心间惶惶远非殿内人可比,旁人不过是被沈元汌之死和皇帝态度吓着了,李敬思却是心知肚明,沈元汌定是为着薛凌那句“三日之内”才撞柱而亡。

什么事,什么事能逼得沈元汌流血殿上?

什么事,是不是皇帝知道了什么事才特意交代自己去搬尸体?

他转身往外,唯恐脸上惊慌被人瞧去。行至门口处,忽听得龙椅上一声“拟旨”,胸口狂跳方稍稍平息稍许。原侍礼的太监要秉笔拟旨,那不跟着自己勉强能说的通。

却不知,这会的旨意是什么,今日朝事大多都议完了,要拟的旨早落了墨。现儿个急急的,多半还是为了沈元汌,没准是要加封?

李敬思不敢耽搁,步履丝毫未停,几念之间人已经到了殿外。朝堂上站了这么久,也算对帝王之术小有了解。这会子,皇帝少不得要安抚群臣,正是褒奖沈元汌之时,也难怪要自己去请龙辇来抬。

如此,让自己搬尸体,也算是抬举沈元汌罢。

他心绪又平许多,渐昂首阔胸,素不知,金銮殿内魏塱给的旨意是:即可诏发西北,各城兵马轻重骑即日领兵回京,常役十之回九,仅留一成之数,违诏者,斩。

王寿字尽笔未收,又听皇帝道:另西北自寿陵起十户为数抽丁,三丁抽一,五丁抽二,余人计税,不税者,徭。≈ot;

笔尖上墨渍晃了两晃,王寿换帛再写,底下高喊陛下,魏塱笑道:“何事?”

没等那人言,他自指了指地上已经发冷的沈元汌道:≈ot;是为着沈卿家吧,朕……元汌是个良臣,臣有臣道,君有君道,朕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宗百年基业亡在朕手里。

诸位想想,而今之势,要保哪头?≈ot;

底下人声又熄,魏塱又道:“一会敬思回来,朕自会交代,断不能亏了元汌,朕相信沈家……也相信元州……朕……”

“报……”门口一声急吼打断魏塱。

他笑道:“传……”神色极自然,即便来的不大可能是好消息。

待人进来,魏塱道:“何事?”

“禀,沈府起火了,说是……是沈……沈老大人几口,都在火里。”

“啊!”朝臣哗然,有人再难按捺的住,冲出队列,揪着传信的道:“什么叫沈家几口都在火里,怎么起的火,什么火。”

报信的眼神躲闪讨饶,道是“火还没灭,怎么起的实在不知道,只沈府的人说,起火就烧透了书房,沈家诸人都在里面,一个都没出来。”

那人双目欲眦,转脸与魏塱道:“陛下!”说罢自送了手,跪倒在地,双内纵横复喊:“陛下啊!”

一时间殿内数人跪倒,齐呼陛下。自然,也还有好些站着的。皇帝说的对,要保哪头,各人心中该有点数,沈家掌兵,最该有数。

魏塱瞧着底下,半晌起了身,笑道:“这可好,也不必为元汌树碑立传了,想来沈元州是不会回来了,乱臣贼子,呵……”

他看着那些跪着的站着的,文的武的,嗤道:≈ot;诸君……当我保这大梁江山?保朕身下龙椅?

非也,我保诸君,千秋富贵尔!。

朕在,诸君便是栋梁卿相。

朕……亡,尔等俱为贰臣乱党。≈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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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胡沙

一时殿内噤若寒蝉,皇帝的轿辇就在殿外不远候着,李敬思去的快回的也快,与去传旨的人擦肩而过。

只他没曾想,再进来时,人人跪伏在地,沈元汌还血肉模糊在原处躺着,都没挪个地儿。

他暗视左右往里走,只说那会听皇帝的意思,是要给沈元汌追个身后哀荣,怎么……怎么众目睽睽之下让尸体在地上晾这么久,再不济,也把人扶起来赐块锦缎盖着吧。

再看周围人人自危样,李敬思心中忐忑,强装安宁行至最前头,想想尸体总要有人扛出去,又想着而今之势,皇帝肯定是要继续拉拢沈家的。

躬身行礼后说是云辇已在外,又道:“臣,与沈将军有旧,与元汌也……陛下……就让臣送他最后一程吧。”

语间悲痛倒也算得上真实,不管如何,自己初入朝的时候,沈家也算拉过自己一把,而今沈元汌这……这算不得好死了。

李敬思话落,有人站出来道:“李大人所言甚是,沈大人虽有逾越,其心是为朝谋也,现沈家又传噩耗,还请陛下允了李大人,早些送沈大人归家吧。”

李敬思转头,不可置信问:“你说沈家又传噩耗,是什么意思?”他想了一遭,复吸着冷气逼问:“是什么意思?”

旁人只当他是与沈家当真有情分,避开目光轻声道:“方才有人来传,沈家起火,沈老大人数口,怕是……”说着紧紧一闭眼:“出不来了。”

李敬思大骇,猛转脸瞧与魏塱,眼底惊恐好像是听说皇帝也死在了那场火里。他知自己失态,忙屈膝跪倒在地,垂头道:“陛下,臣……沈家这是……”

磕绊许久,话才问完整:“是不是有人纵火?”

沈家如何尚不得知,可几十双眼睛瞧着的,沈元汌是自己撞到柱子上去的。这么说起来,沈家那把火,多半是沈老爷子自己放的。

沈伯清其人,朝堂上也是有所耳闻的,会放火烧了自个儿?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今日朝事都议了些啥啊,这一月间来大差不差,无非就是天灾人祸,钱粮兵马。起因是黄家,归因到沈家。

可诏沈元州回京的事,吵也吵了小半月了,真论起来,今日吵的并不算厉害,谁能料到,几句话吵完,沈元汌跟见鬼了一样跳出来,几滴唾沫一喷,人就奔着柱子去了。

李敬思跪着,却觉得自己身子一直在抖,分不清是气还是怕。气,气什么呢,怕,又怕哪头呢?

好像过了许久,龙椅上始终没有声音,他唯恐抬头破绽更多,老老实实垂着脖颈,暗恼想是自己说错了话,沈家的火就算是薛凌放的,自己也该帮着遮掩,怎么反倒问出口了。

纠结间想是问出口也好,有时候装蠢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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