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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节

 

她拿起纸包往外,看见鲁文安和薛暝在说什么,到了近处,又没见两人出声。

鲁文安看她手上拿着东西,笑着强撑站起,道:“走,咱们上去看看。”

薛凌面无表情往上,薛暝伸手要扶鲁文安,又被他推开。血还在往外渗,断臂处殷红越来越湿,开始往下滴,一路滴到了城墙上。

站在哨岗处鲁文安开怀不减,指着远方道:“你看,是不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个时辰前,跑马才过,可原子上踪迹荡然无存。春草年年生,好像几十年上百年,城门外就没变过。

她不答话,鲁文安又道:“哎呀,这日头,真是不好,又没雪又没冰的,你说,咱们在这住两三月呢,两三月就下雪了,你不是最喜欢年年刚下雪那個点儿。”

“只要我够快,两三月一定能回来。”

鲁文安手扶在墙檐上,笑道:“那老天爷的事儿,咱们在这等着,下雪就能出城,不是更好?”

她喊薛暝:“你看着这。”

鲁文安忙喊:“等等……哎呀”他断臂靠在了城墙上:“你急什么,你就不能再陪鲁伯伯说说话。”

薛凌握着拳头,咬牙不语,又听鲁文安道:≈ot;哎呀,我没读过书,啥都不知道,好多事,你要问你爹的啊。

是不是?≈ot;

是不是?幼时不是,现在也不是。

≈ot;你昨晚说那个斩衰,你说儿子要给父亲穿,三年不得走远什么的,鲁伯伯也不知道,哎呀,好多事,鲁伯伯都不知道了。你看,洗,什么?

什么东西能洗?≈ot;

她错愕了片刻,才在大片的经年旧事里寻到答案。是哪年哪月的豪情壮语,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

鲁文安听不懂文辞隐喻,揪着马绳问,什么什么,什么河,洗什么,从来没听过沙子能洗。

“银河就是天上的星星,书上说,星星都飘在天水里,天上有一条大大的河,胡沙不是沙,只是胡狗的代词,就是……哎呀,就是将胡狗驱逐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把西北洗的干干净净。”

“这个好,这个好,是怎么说,再念一遍。”

“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

她站在这,觉得可笑。

鲁文安右手撑在墙头,催道:“哎呀,是什么东西能洗?”

她与旧时心境迥异,漠然嗤道:“要挽银河仙浪,西北……”语间停顿,是这三四年旦暮明晦。

她未抬头,微笑着将话续完:“洗……洗胡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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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暝恍惚看见鲁文安在龇牙咧嘴,不知何意,然他心思都在薛凌身上,上前一步想劝薛凌先走。此番境地,两人空耗反而伤情,不妨各自分开点,依着薛凌的意思,过几日再来。

尚未开口,耳旁风响,他与薛凌同时抬头,墙边已然只剩鲁文安半个身子。

他摆弄了好久的表情,想学旧时薛弋寒的样子,严厉的说一句“你还有脸这样说”。哎呀,他想,还是学不来。

薛凌飞步上前伸手,只抓着那左臂处空空。

她跟着要往下跳,薛暝忙将人扯开来,急道:“走这边。”

楼高三丈,跳下去没活路的。她看了一眼薛暝,理智的出奇,转身一步三梯下了登道,冲出门外,鲁文安在一滩血迹里用尽最后力气翻了个身。

薛凌缓缓蹲下身子,看鲁文安各处都在冒血。半晌怔怔问:“我们有药吗?”

薛暝忙打开身上行囊,找出一丸来递到薛凌面前,她没问是什么,要往鲁文安嘴里塞。

薛暝在后头解释道:“怕是不好用,这是陶记那枚的仿品,不是救伤的,别的没了。”

她才卡了鲁文安下颌,想强迫人把药吞下去,还没放,里头血争先恐后往外涌,呛的鲁文安不住咳嗽。

她只能忙松了手,将人侧向一边,抚着胸口茫然问:“哪个陶记。”不知是往事太远,还是神思恍惚,记不起陶弘之是谁。只还记得壑园是不就是医家,怎么还沦落到去仿制别人的药。

薛暝一并蹲下身子,轻道:“就是那日陶弘之求你救人送来的药。”他看了下鲁文安伤势,又回眼看了看城楼,这么高直摔下来,十個陶弘之来也救不得了。

他见不得薛凌伤怀,又看鲁文安并无恶意,实不知如何做出这种事来,人死了无益,除了让薛凌难熬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

薛凌笑笑,道:“哦,是……是有这么个人。”她再看鲁文安,又浑噩道:“那陶弘之也不行……老……”

她问鲁文安:“我昨晚有没有跟你说……老李头……哎呀……”她带着一手鲜红,小心翼翼去将鲁文安脸托回来,只怕他再呕血。

薛凌轻道:“老李头……他……他……”她想那个老东西医术不好,在这估计也是不行了:“他……葬的地不错。”

她问鲁文安:“你想埋在哪?”

鲁文安抬手,笑道:“没事……”他想看城里,终没能抬起头来,他道:“没事,没事……我喜欢这……你不要……”

他左右翻看,拉住了薛凌左手腕,细致将那道伤疤盖上,道:≈ot;没事,你说,鲁伯伯没读过书的呀……

伱说那个……你说那个斩衰……我从来……都没听过。

你说要给我穿……是不是……

是不是三年不离家,是不是……

这儿就是你家是不是……≈ot;

他抬左手,想指远方,只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痛,无奈他右手又紧了几分,将喉咙里血咽下去,喊薛凌:≈ot;你听我说,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从来没见过。

肯定是近处没有。

宁城也没有

你去别的地方找找,

你昨晚说要给我穿的是不是。

哎呀,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ot;

他要闭眼,虚弱问:“是不是呀……”又猛地睁开,涌出大口血,上半身挣扎坐起,笑道:≈ot;哎呀,我忘了,我忘了。

你穿着它不离家就可以,还是要吃点好的……你……≈ot;

话没说完,人往薛凌身上倒,她慌张伸开手,抱了一怀绝望。

“你听伯伯的,你别去,你别去。”他说:“他们不好,你别去。”

他始终没听到薛凌说不去,他说:“我也不好,我当年没去。”

她久久跪坐在地上,直到一腔柔软变的冰冷僵硬,薛暝轻道:“把他放下来吧。”

薛凌不答话,也没动。薛暝试探上手,将鲁文安从薛凌怀里拉开,而后放到一旁,轻声道:“那我们……”

薛凌抖了抖手,看着地面道:“好怪啊。”她又看薛暝,含泪笑道:“好怪啊。”

她又看躺在一旁的鲁文安,喃喃道:≈ot;好怪啊。

怎么什么都变了。≈ot;

她指着鲁文安给薛暝解释:≈ot;他肯定是哪有问题,他肯定是个假的。我……我……

我以前的鲁伯伯,要什么都会给我。

这个人……肯定哪有问题。

你查过他身份吗?

真的……≈ot;

她起了身,跟薛暝摆手道:≈ot;我小时候,我小时候,要……总之……我小时候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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