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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绫罗夫人吩咐,我自要听从。”他含笑亲了亲傅绫罗眉心。

不止是面上笑,心里也止不住笑,还没当父亲,他倒先有了做人阿爹的觉悟。

只是下一刻,纪忱江就笑不出来了。

傅绫罗还有第三个要求,“其三,岳者华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可好?”

总得给孩子留个黑心肝的先生,国士之才,再合适不过。

纪忱江慢慢吐了口气,在偷偷在心里骂,好个屁!

傅绫罗笑看软声扎刀子,“别急着在心里骂我,岳者华的身契先还我。”

纪忱江:“……”

“跪!恭拜绫罗夫人, 请绫罗夫人安好!”祈太尉单膝跪地,于台阶下的最前面,面无表情高喊。

定江王府内, 勤政轩殿外,封地文武官员, 乃至后院的所有夫人都跪地, 山呼海啸般跟着高呼。

殿外台阶上, 纪忱江第一次站在下首左侧,离中央身穿红金宽袖华服的傅绫罗半步之隔。

他这姿态, 足以令所有心里不服气的人不敢置喙, 只能恭敬俯身。

祝阿孃则与纪忱江对立,站在右侧, 欣慰看着她的小阿棠脸色庄严肃穆, 站在数百人面前,毫不畏惧。

所有人都知祝阿孃地位特殊, 连定江王都无需跪拜,傅绫罗自然不肯受她的礼,早早拉着她站在高处。

封地的丞相, 文武官员中地位最高的王府丞, 亲自替傅绫罗唱礼, 武官中的泰斗祈太尉,起身为傅绫罗执印。

一拜——“大善!”

众人燃香插入香炉之中, 敬告天地。

二拜——“稽首!”

众人肃容,跪伏在地,敬告祖先。

三拜——“礼成!”

三叩首, 封君受不得三跪九叩,一拜一叩已是封地最高的礼节。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 傅绫罗并非如祝阿孃所想那般无畏,藏在宽大广袖中的手指早捏的青白。

她确实执掌几十家铺面已久,也自认还算有城府,却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场面。

尤其南地地处边境,因为南疆之故尚武,文官远远少于武官。

那些身经百战的武官锐利的眼神和身上压制不住的不客气,都像是重剑,一点点敲打压缩着傅绫罗的胆气。

她心知,自己不能失态,只是心跳还是忍不住一点点快了起来。

纪忱江在一旁不动声色看着傅绫罗。

旁人甚至祝阿孃,感觉不出傅绫罗的紧张,他能。

虽看不见傅绫罗绞在一起的手,他依然清晰察觉到她的惶然。

他心疼,却知自己不能就此替她挡下所有的为难和风雨。

阿棠想要的,绝不是这个,她想要经历风吹雨打。

他淡淡扫了眼面无表情的祈太尉和王府丞,没露出什么不快,只是眸底闪过比任何人都锋锐的桀骜。

他能替阿棠做的,当然不止提供风雨,更是将风雨蹂躏成她能承受的程度,循序渐进。

今天连老天爷都很给面子,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一抬头就是无边碧蓝,叫人心头开阔。

但傅绫罗目光淡淡看着天空,心底却是少有的迷茫。

她不知,自己决定留下到底是对还是错,她总是会怀疑自己的决定。

即便不入族谱,不请国法,从此以后,她依然会成为所有人眼中可以左右定江王的红颜祸水吧?

这个认知叫傅绫罗心底一点点生出阴霾和懊悔。

是的,她承认自己自私,再喜欢一个人也还是最爱自己。

在祭祀完成后,到达墨麟阁,还有定江王府所有仆从的拜见。

等到终于走完流程,进入寝殿时,傅绫罗早已感觉不到手指的温度。

纪云熙替她倒了杯热茶,“夫人,各家夫人都提早一日敬了帖子过来,邀请您赴宴。”

身为封君,旁人递帖子,就代表了各家不管私下里怎么想,明面上都认可傅绫罗的身份。

但纪云熙也不是让傅绫罗赴宴,那是放低身份,太给她们脸。

她笑着提醒:“墨麟阁后的花园里这会儿菊花开的正好,名贵品种也比旁处多,您是否要邀请她们入府赏花?”

自从她成为墨麟卫的首领,纪云熙自觉仕途更进一步,本就是不输男儿的性子,很有兴致张罗这些。

傅绫罗已不是长御,身份地位不同,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同,第一桩,自然是立威。

如今王府没有王妃,封君的职责之一,当是为定江王笼络下属,处理好封地权贵之间的关系。

傅绫罗手心握着茶盏,稍定了会儿神,有气无力地软声道:“这些先不急,我住在墨麟阁寝殿不妥,云熙阿姊觉得,是搬到后院去,还是搬到墨麟阁偏院更好?”

纪云熙愣了下,难得没听明白,“为何要搬?王上已经将寝院留给您来居住了。”

傅绫罗幽幽扫她一眼,“那若是夫人们侍寝,难不成要在碧纱橱侍寝,我在旁边听着动静?”

纪云熙倒抽了口气:“……”角度好奇特的问题,她一时竟无法回答。

傅绫罗捏了捏额角,又问:“平日倒还好说,若四时八节的宴请,还有生辰寿礼的张罗,难不成都在勤政轩?我到底不是王上,没得叫人觉得我猖狂。”

纪云熙:“……”嗯,也是个想答不出的好问题。

祭礼过后,傅绫罗狂跳的心窝子才刚刚平复,说不出口的懊恼和惊惶却渐渐加重。

“我住在墨麟阁寝院,传出去,知道的人只觉得王上能屈能伸,住在碧纱橱里叫个女娘拿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魅祸王上,有褒姒之象呢。”

直白点说,连寝院都被她给占了,定江王难保不落个昏庸无道的名声。

纪云熙被问得说不出话,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她也不知道堂弟是怎么想的。

即便傅绫罗已经是南地最尊贵的女人,依然离不开定江王的支持,他才是南地的天。

她从傅绫罗的问题里恍然明白过来,傅绫罗太过清明,早看透了这些,才会从一开始就没甚欣喜若狂的模样。

从祭礼一开始,傅绫罗越紧张就越是冷静,前些时日压着不愿意去想的事儿,都在那三拜的功夫里想了个透彻。

诚然,在后宅除了东西二院,还有与墨麟阁同在中轴线上的雪翎阁配得上封君的身份。

可傅绫罗知道,雪翎阁闭院已久,那里本该是属于定江王妃的居所。

若她入后院,住东西院都不合适,住雪翎阁显然也不合适。

也是做完了留下的决定,傅绫罗细腻的心思思忖之下,才发现自己将自己置入了一个尴尬境地。

后院里无合适的居所,可墨麟阁又是定江王的居所,她住在寝院,往后还怎么安排夫人们‘侍寝’呢。

总不能有夫人侍寝的时候,她在外头等着?

侍寝完了再大被同眠?想想都荒谬。

若住在后院,待得定江王去打仗,她少不得要处理一部分政务,后宅不便外男频繁出入,也不方便。

可在前院,除了墨麟阁,就没地方适合她住,只能选墨麟阁里的偏院来住。

傅绫罗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果然,女娘一旦对男人心软,就会自找麻烦。

“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傅绫罗没指望纪云熙的回答,半阖着眸子吩咐。

宁音暂时不在,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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