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高壮男子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半晌后迟钝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指着苏源,却是看向杨牧的:“你说他是谁?”
“你们不知道?”杨牧环视一圈,从许多人脸上看到震惊,摸了把脑门,“苏教习来学院已有?几日了,也给咱们上了两堂课,你们竟然不知道他就是本届解元?”
众人:……还真不知道。
谁会想到苏解元会突然从凤阳府府学来到他们书院,还是以教习的身?份。
况且苏教习也没说他就是乡试解元啊。
高壮男子袁维咽了下口水,强自镇定:“可就算他是解元,也不代表他不会做些卑鄙之事。”
简直是对?牛弹琴,杨牧不雅地翻个白眼:“山长既然请苏教习前来讲习,便是信任他的品性。话又?说回来,若流言都是真的,那我说你通过某些手段考入松江书院,你认是不认?”
袁维脸色涨红:“你休要?胡言!”
杨牧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转而冲着苏源笑,带了点讨巧意味。
“教习你别听他的,多半是某些人妒忌您,有?意胡说呢。”
所以您就看在我是站在您这边的份上,别计较以前的事,抽背文章也别再抽我了。
苏源何尝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只一笑而过,眼下重要?的是如何解决流言问题。
他行得?正坐得?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宋和璧到底是姑娘家,她没必要?牵扯其中。
目光在饭堂里环视一圈,最终定在某一点上,快步走去。
袁维以为苏源心虚,跟在后头嚷嚷:“怎么着,你这是做贼心虚,想要?落荒而逃?”
这人脑回路非正常人所有?,苏源都不想回应,径直走到正埋头吃饭的男子面前。
“如果我没记错,昨日就是你撞到了宋姑娘。”
他也是存有?几分侥幸,想着当事人会不会在场,没想到真给他碰上了。
男子,也就是张信猝然抬头,下意识捏紧筷子,结巴着说:“是、是啊,昨日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宋姑娘。”
苏源转身?看向袁维,语气温和,仿佛并未因他的纠缠叫嚣而生恼:“事发时这位张兄就在现?场,他应该看到了全过程,想必也看清我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说罢他又?面朝张信:“昨日张兄你将铜板给宋姑娘时,我就在宋姑娘旁边,你一定看到了我手背上的烫伤,是也不是?”
张信垂眼看着饭盘里的米饭:“我”
头顶的注视存在感太强,泛着冰凉与?笃定,叫他连闭眼瞎说的勇气都没有?。
呼吸乱了几瞬,张信抬头:“袁兄你误会苏教习了,苏教习确实被烫伤了。”
袁维瞠目,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是你”
张信捏着筷子的力道又?重了些,喉咙里干得?厉害,一字一句都十分艰难:“说来也都怪我,若我没急着往前冲,也就不会撞翻宋姑娘的食盒,以致苏教习受伤了。”
“无?妨,我也是恰好经?过,顺手为之。”苏源嘴角带笑,“如此,袁兄可满意了?”
袁维拱手作?揖:“是我轻信了谣言,还望苏教习不要?怪罪才好。”
苏源只笑了笑,并未应承:“这就跟‘横看成岭侧成峰’是一个道理,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的认知也有?所不同。许是当时离得?远些,大家看得?不甚清晰,误会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我被传谣言不算什?么,牵连到无?辜之人便是不好了。”
袁维表情讪讪,干巴巴地说:“学生知错,回去后定会反省自身?。”
苏源一抚掌,笑道:“能反省便是最好,既然袁兄有?此觉悟,便在明日上交一篇千字检讨吧。”
袁维呆住:“什?、什?么?”
众人也都茫然瞪眼,千字检讨什?么的,未免太可怕了点。
苏源面不改色地说:“回头我也好将检讨送与?山长,权当是对?此次谣言的解释了,如何?”
虽说他称呼袁维“袁兄”,身?份却是教习,是有?资格罚他写检讨的。
袁维:“学生知道了,等吃过饭就回去写。”
“如此甚好,希望山长和宋姑娘能原谅你的莽撞。”苏源一脸欣慰,却让袁维一口血哽在喉头,转而又?看向周遭,“好了,事情已经?解决,就不耽误大家用饭了。”
谣言既已澄清,大家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各自收回视线,埋头吃饭。
苏源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张信:“多谢张兄仗义执言,若没有?你的作?证,我恐怕要?被某些谣言给害死了。”
杨牧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这谣言真是害死人,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乱传,希望他下次月考每一门都不通过!”
“张信,你回头一定要?跟大家解释解释,可不能再让谣言诋毁苏教习了。”
张信瞳孔颤了颤,笑得?不太自然:“这是自然,我一定会帮教习澄清的。”
话已至此,苏源也没什?么好说的,道了谢后径自回到座位。
耽搁了这么久,饭菜凉了不少,口感不如原先,倒也能入口。
苏源喝一口汤,瞥向旁边的杨牧:“作?甚?”
杨牧放下饭盘,厚着脸皮说:“教习,咱打个商量行不?”
苏源吃一口饭:“什?么商量?”
“教习你也知道,我就是一旁听的,肯定是不比那些真正考入书院的人”
苏源只作?听不懂,截过他的话头:“所以你是想让我对?你多加关注?”
杨牧噎了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
“放心吧。”苏源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你虽是旁听生,基础也不算扎实,但在我眼中和其他人同样重要?。况且你方才又?为我争辩,我铭感五内,决定要?好生督促你,争取让你和其他人一样。”
杨牧:“???”
“就好比抽背文章,当堂作?答这些,只要?有?机会,我都会第?一个想起你的。”
杨牧:“!!!”
“好了,别光顾着高兴了,赶紧吃饭吧,你们等会还要?上课呢。”
杨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在苏源充满鼓励的眼神中熄了声。
挖了一大团米饭塞进嘴里,艰难咀嚼,两眼泪汪汪,几近哽咽:“多谢教习。”
苏源抿唇忍住笑意,又?埋头扒了一口饭。
有?关苏源的谣言只传了一天,当天晚上便消弭无?踪了。
宋山长得?知此事,已是第?二天。
郭连云一早过来,拎着茶壶进屋:“先生,茶泡好了。”
宋山长放下书,接过弟子斟好的凉茶,浅酌一口,眉目舒展:“你这泡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郭连云笑了笑,又?想起昨晚从好友口中得?知的事情,思忖片刻还是说了:“先生可知苏源替宋姑娘挡热汤的事?”
宋山长放下茶杯:“知道,怎么了?”
郭连云就将所谓谣言说给宋山长听,最后补充道:“幸好苏源及时澄清了,否则宋姑娘也会损了名声。”
宋山长挑了下眉:“且不论苏源烫伤的真假,谣言的对?象是苏源,与?和璧有?什?么关系?”
郭连云抬头,就对?上宋山长微凉的眼神,心中一慌,忙不迭解释:“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宋姑娘可能也会”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