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节
离开前,他们又往里看了最后?一眼?。
云娘爹跪在地上,对着白布下?的人哭得不能?自已。
面对此情此景,只能?叹一句“可怜”,然后?再将此事传扬出去。
于是,苏源入狱第七天,京中又有了新的谈资。
第八日,自称是苏源之妻的女子出现在府衙门口?,击鼓鸣冤。
彼时府尹刚点完卯,正躲在屋里啃饼子。
衙役前来告知?又有人击鼓,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噎死过?去。
好容易把?饼子咽下?去,拎起官帽直奔公堂,甚至忘了问?衙役来者何人。
直到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下?,看见下?首姿容昳丽的女子。
短暂的愣神后?,他一拍惊堂木:“方才就是你在击鼓鸣冤?”
女子落落大方,无一忸怩之感,颔首道?:“回大人,正是民妇。”
这两天真真是奇了怪了,昨儿亲爹寻女,乔家公子的事儿还没查出个所以然,甚至连人都没找到,今儿又来了位贵夫人,也不知?她有什么冤情。
府尹心里嘀咕着,扬声道?:“你有何冤屈?”
女子语调清亮,似珍珠落入玉盘:“民妇要告礼部郎中乔通海虐杀无辜女子,并?嫁祸给民妇的夫君。”
“不仅如此,乔通海更是买通大理寺狱卒,多次欲毒害民妇的夫君,妄图杀人灭口?。”
“以及乔通海之子,乔顺强抢民女,女子如有反抗,便杀其全家,至今已有上百名女子罹难。”
“还请大人为民妇的夫君,还有受害的女子及其家人讨回公道?!”
府尹:“???”
府尹:“!!!”
若非条件不允许,他真恨不得一个仰倒厥过?去。
今年他怕不是犯太岁,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强抢民女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又来了一桩更离谱的。
府尹眼?前黑了黑,强挤出一抹笑,抱有几分侥幸地问?:“不是你夫君是何人?”
女子咬字清晰:“苏源。”
府尹:“”
不等他想好措辞,宋和璧继续说?:“眼?看着夫君要被奸邪小人害死,民妇和家人整日泪流满面,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击鼓鸣冤。”
宋和璧的状告内容始终回荡在府尹的脑袋里,犹如3d立体回声,一遍又一遍。
府尹摸了把?满头的包,涩声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确切证据?”
“本?官要提醒你一句,若你无甚证据,也算是诬告朝廷命官,可是罪加一等。”
说?这话时,他一双眼?紧锁着宋和璧,语气格外严肃。
宋和璧勾唇一笑,将手中的册子举高了些:“民妇自然是有了证据,才会来击鼓鸣冤。”
“这上面详细记录了乔通海陷害我夫君的整个过?程,他是如何收买狱卒,如何毒害我夫君,还有乔顺所犯之事,受害女子家属的证词也在这上面。”
瞧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口?齿伶俐,条理清晰。
和“泪流满面”“走投无路”没有半文钱关系。
府尹此时要是再不明白宋和璧此举只是为了把?事情闹大,这几十年就白活了。
目光投向宋和璧身后?,栅栏外议论纷纷的百姓,府尹幽幽叹了口?气。
他还能?怎样,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此事非同小可,涉及两位朝廷命官,本?官须得将此事禀告陛下?,由?陛下?亲自决断。”
宋和璧想到昨日送去付宅的证据,心下?一定:“民妇多谢大人。”
府尹留宋和璧在府衙中,带着所谓的证据跑了趟皇宫。
弘明帝翻看着薄薄一本?,只有寥寥几页的册子,与?昨天收到的那份别?无二致,只少了些辛秘,忽而笑了一声。
他早从林璋口?中得知?,苏源入狱后?宋和璧是如何的沉着冷静,在最短时间?内锁定目标,搜集证据。
不愧是宋先生的侄孙女,承珩的妻,光是这份果?决和胆识,就叫人赞不绝口?。
合上册子,弘明帝淡声道?:“朕知?道?了。”
然后?就没了。
府尹呆住,所以陛下?他老人家到底几个意思?
怀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府尹步行出了宫。
从皇宫到府衙,途中势必会经过?世家勋贵云集的洒金大街。
昔日位于世家前列,官至一品尚书?,又有皇子外孙的乔家也在这条街上。
府尹坐在马车里,猛然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喧闹声。
他似有所感,撩起车帘往外一瞧,脸色刹变——
挂着“乔府”门匾的朱红大门前,男男女女被侍卫押着出来,为首那人正是乔通海。
和乔通海的沉默不同,乔家其他人又跳又骂,哭闹不止。
侍卫才不惯着他们,一脚过?去,立马消停了,安静如鸡地蹲在门外的空地上。
不断有侍卫抬着木箱出来,木箱丢到地上时,发出“砰”一声闷响,显然里头的东西分量不轻。
似是察觉到府尹的视线,乔通海朝他这边看过?来。
府尹眼?皮一跳,紧忙缩了回去,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总算明白陛下?那句话的含义。
敢情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只等苏源之妻击鼓鸣冤,好让这场抄家来得更名正言顺。
府尹:“”
所以他只是个工具人?
其实工具人倒也不算,他前脚回了府衙,就有衙役过?来汇报,说?是找到了乔顺。
府尹心说?难怪他没在乔家看到乔顺,原来是躲起来了。
现成的明晃晃的功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府尹立刻叫上二十来个衙役,直奔目的地而去。
当他们赶到现场,乔顺藏身的那座小院,却有了意外发现——
小院的树下?、池塘里,各埋着几十具白骨。
森森白骨交错叠加,有的上面还挂着肉。
看到这一幕,府尹已经预想到未来半个月的噩梦内容了。
呕——
乔家被抄家,乔家男女老少一股脑被塞进大理寺牢狱,把?牢房挤得满满当当。
与?此同时,苏源褪下?囚衣,换上那日的紫色官服,阔步走出牢狱。
大理寺外,苏慧兰和宋和璧朝他笑着,俱都眼?含泪光。
冬日的阳光格外温暖,让苏源有种鼻腔发胀的感觉。
回到家,苏慧兰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火盆,跨过?火盆,又用艾草烧水洗了把?澡,去去晦气。
洗过?澡后?,苏源并?未在第一时间?去看元宵,而是让人叫陈正过?来。
不多时,陈正连走带跑进来,红着眼?扑通跪到地上:“公子您可算回来了,都怪我当时”
苏源神色淡漠:“不打算说?吗?”
陈正的声音戛然而止,憨厚的脸上满是惊惧。
看起来可笑极了。
“公、公子您这是什么话?,奴才听不懂。”
陈正很快镇定下来,语气里?满是不解。
苏源忽然就?笑了。
曾几何时,陈正跪在地上哽咽着说,愿用自己的性命给他做垫背。
一晃十来?年,当初那个憨厚的少年人学会了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