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节
齐三小心翼翼的赔笑，“小人刚开始被吓到了，还请大人不要跟小人计较。”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里面有三十多个铜板，全都塞到了官差的手里。
官差打开一看脸色十分的难看，“呸，穷鬼。”
齐三点头哈腰的，“大人说得对，小人日后一定多赚铜钱孝敬大人。”
官差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行了，你赶紧拿二十斤粮食出来，老子还要去下一户。”
叶顺抿着嘴上前，“大人，小人家中人口多，现在城内又没卖粮食的店铺，小人家中实在是没多少存粮啊，还请大人开恩。”
官差这一路听多了相似的话，哼了一声一抬手，早就不耐烦的士兵冲到了院子里，目标明确直奔着厨房而去。
齐三握紧了拳头，叶顺先一步跑到厨房，只见装粮食的大缸被打开，士兵正往袋子里装粮食。
叶顺忙伸出手去拦着，“官爷，这是家中最后的粮食了，官爷行行好给我们一家老小留些粮食。”
士兵手上的动作不慢，已经装了超过二十斤的粮食，直到缸内的粮食见底才收手，目光又打量着厨房，见厨房挂着晒干的咸菜，确认整个厨房没有什么值钱的，这才拎着粮食离开。
叶顺跌坐在厨房门口，嘴里嘟囔着，“粮食，家里最后的粮食。”
官差才不管叶顺一家的死活，拎着粮食去了下一户，随后同样的情况再次上演。
整条街响起了哭声，这条街的百姓日子还算可以，很多家中如叶顺家一样不是账房就是管事。
这次的强制征粮，家家户户没了存粮，整条街的日子难过了起来。
齐三关起了大门，还好他们家有密道，密道里存够了粮食，齐三小心的扶起叶叔，“叔，这次是征粮，下次是不是强制征兵了？”
叶顺愁的就是此事，“哎，我正担心征兵。”
齐三拍了拍胸口，“叔，如果征兵的话，让我去当兵。”
他的身手至少还能有希望活下来，其他半大小子去当兵只有死路一条。
叶顺蹙着眉头，“目前还不会征兵，眼前最重要的是家家户户没粮食，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齐三低咒着，“该死的世道。”
次日，义州的大雨终于停了，杨兮一行再次启程，泥泞的道路十分的难走，到了下午勉强寻到一处镇子休息。
镇子没有往日的繁荣，街道十分的萧条，往来的百姓护着怀里的布袋行色匆匆。
杨兮入镇子就看到一排的孩子头上插着稻草，孩子瘦成了皮包骨，身后或蹲或站的是父母亲人。
杨兮一行包了整间客栈，见天色尚早，杨兮心里惦记孩子们，夫妻两个带着护卫出了客栈。
到镇子入口的时候，刚才还成排的孩子，现在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几个孩子年纪都在十一二岁，竟然都是男孩子。
大火
杨兮目光落在孩子们的父母身上，全部都是一脸麻木，浑身穿着灰黑的布料，更显得人生气全无，这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杨兮停留的目光有些久，胆子大一些的男孩跪下磕头，“贵人，小子手脚勤快，现在已经能干成人的伙计，小子吃的不多，还请贵人买下小子。”
周钰注视着跪地磕头的男孩，“你为何要卖身为奴？”
男孩没想到被问话，呆愣愣的抬起头，触及贵人目光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小人不敢说谎隐瞒，小人家中实在没粮下锅，小人要救家中年纪尚小的弟弟妹妹。”
周钰看向男孩的父母，父母早已经泪流满面，再次看向男孩，“你倒是胆子大的。”
男孩知道是机会，面前的贵人一看就富贵和善，小心的回话，“小人认识几个字。”
因为识字所以才胆子大，他才敢出声，这些日子没有商队经过，等待多日没人买他，他家中的弟妹不能继续饿肚子了。
另外几个男孩也反应了过来，因为嘴笨不会说话，只能干巴巴的跪着磕头。
李三公子皱着眉头，“先生要买下他们？”
周家可不缺下人，而且这才见到多少苦命人，要知道去荆州的路还很长，难道要一路买过去？
周钰看向媳妇，杨兮摇头，“我们不买下他们，只是想给他们一份能赚银钱的差事。”
李三公子愣了，“差事？”
杨兮对说识字的男孩招了招手，柔声的询问，“可会算数？”
男孩重重的点头，“会的，小人能算简单的账目。”
杨兮当场考了百以内的加减法，见男孩的确会算数，挑了挑眉头，“你很不错。”
如果生在家底厚实的家庭，此子会有另一番的作为。
男孩十分的紧张，女贵人说给差事，他渴望能赚到银钱，不用卖身为奴就能赚到银钱，谁又想自卖自身呢！
杨兮叫男孩去不远处的茶摊说话，示意朱红去买纸笔回来，没一会杨兮画了几个表格出来，将表给推给男孩，“我给你每日十五文钱的报酬，你需要根据表格填写附近村子的人口数量，你能做到吗？”
男孩认真的看着表格，他有些不自信了，“小子年幼，小子怕完成不了贵人的嘱咐。”
他知识的几个字而已，他连笔都没有碰过。
周钰出声，“这是你唯一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男孩猛然抬头，少年的下巴绷紧，随后双手按住表格，他想到村子里的老童生，他会想办法多识字。
周钰看到后笑了，“我们明日会离开，当然你也可以糊弄我们，只是我敢肯定，你糊弄我们会后悔一辈子。”
男孩鼓足了勇气，“小人姓齐，名山岳。”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刻就想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杨兮眼底含笑，“好名字。”
齐山岳嘴角上翘，这是他自己取的名字，他爹还夸他是读书的苗子，可惜后来世道乱了，去年爹又生了重病，家里才会走投无路，他想到已经自卖自身的姐姐，愉悦的心情又低落了。
杨兮利索的写了契书，男孩只认得几个字，名字还不会写，杨兮耐心的教了几遍，少年才亲自将名字歪歪扭扭的写在契书上。
周钰当场给了一个月的铜钱，还让程锦送了十斤粮食和一斤盐交给男孩，买下的纸笔也留给了男孩，同时对男孩道：“你也可以找帮手帮你，你的年纪还小要注意安全。”
齐山岳听了进去，恭恭敬敬的鞠躬，“小子受教了。”
李三公子见少年和夫妻离开，他的眼睛微动，“此子不错。”
杨兮抛出一个问题，“当世家不再占据大部分的读书资源，当农家子读书识字不再困难，这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三公子呆愣在原地，世家会渐渐失去继续荣耀的土壤，想要继续荣耀就要加倍努力拼搏。
李三公子缓缓站起身，目光复杂的看着两位先生，他的脑子叫嚣该下杀手，可他不能下手，他们李家已经和杨曦轩联系在一起。
这个时候一旦李家退缩，等待李家的将是灭亡。
直到回了客栈，李三公子才发觉，两位先生在他眼皮下雇佣少年做调查，他竟然没出声阻止，这才是最可怕的，说明他已经认同了杨曦轩！
荆州府城，李家大宅内，小马的伤恢复的不错，刚练武结束，简单洗漱出来就接到了消息，主公让他带人去接两位先生。
小马咧着嘴，他终于能离开李家了，对着手下道：“明日一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