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她们俩谁先生下皇子, 便立谁为皇后!”
天幕之下, 大宋百姓一头雾水。
——不是,官家立皇后这么儿戏的吗?!
士大夫:“……”
这么荒唐的剧情是谁想出来的!
真宗虽昏聩了些,但不至于在立后的事情上这么荒唐!
武将保持沉默。
——他们哪敢对官家的事情指手画脚?
不过再怎么不指手画脚,他们对真宗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那是一位与圣明天子没什么关系的官家,生平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是立如今的太后为皇后。
立后既然是真宗一件最正确的事,那便说明立后之事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而不是一拍脑袋便决定的。
——天幕在胡扯,真宗绝不可能说出谁先生下皇子便立谁为皇后的话。
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真宗爱美色是众多周知的事情,但掰着手指数一数真宗的后宫,哪有什么叫李妃的人?
“李妃?”
赵祯眉头微蹙,问身边伺候的小宫人,“父皇身边有叫李妃的宫人吗?”
小宫人瞧了一眼赵祯,又飞快收回视线,一边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一边摇头回答赵祯的话,“没有。”
身后之人悄然离开宫殿,快步向刘娥所在的地方狂奔而去。
杨太妃抬手遣退来报信的小宫人,脸上满是担忧,“姐姐,李美人的身份怕是藏不住了。”
刘娥手持御笔蘸朱色,不甚在意,“藏不住便藏不住?”
“有什么好担心的?”
“狄将军,官家不会为了这位李妃与太后娘娘闹起来吧?”
亲兵心有戚戚,“如果这样的话,咱们还能北上收复燕云十六州吗?”
“应该不会吧?”
“太后已降诏,由曹将军为主帅,狄将军为先锋,三日后出兵北伐。”
“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总不能为了这件事便让大军按兵不动吧?”
“那可不好说。”
“太宗真宗做的荒唐事还少——”
“闭嘴!你不要命了!官家都敢评价?!”
狄青扫了一眼亲卫,叽叽喳喳的亲卫们瞬间安静。
“将、将军,属下不是有心的。”
评价官家的那个亲卫期期艾艾认错。
狄青声色淡淡,“三十军棍。”
“是。”
亲卫连忙退下。
其他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最后推出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亲卫。
胆大的亲卫看了又看狄青的脸色,小心翼翼试探道,“将军,咱们——”
“先去寻曹将军。”
狄青微眯眼,声音低沉。
“太后已降诏,三日后出兵北伐。”
曹玮将狄青一行人迎进府,开门见山道,“而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官家与太后闹起来,也不能更改大军开拔的时间。”
“那便好。”
狄青稍稍松了口气,“既如此,末将便按照将军的命令来安排。”
“无论谁来寻末将,末将的计划都不会为之更改。”
然而话音刚落,他忽而发觉主位上的曹玮欲言又止,刚刚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皱眉问了一句,“既不会影响大军出行,曹将军又为何满腹心事?”
“此前太后有意亲征的事情已被我飞信告知边疆将士,将士们无不期待,士气空前高涨。”
曹玮叹了口气,“而今天幕将她去母留子的事情全盘托出,官家再怎样好性,可当牵扯到自己亲生母亲,官家还是会与太后大闹一场。”
“官家与太后大闹,其结果无非两个,一个是太后娘娘趁现在此时威望甚高,废官家而另立新君。”
“另一个便是太后做出妥协,安抚官家,追封官家的生母。只是如此一来,太后的权柄必会大大削弱,一个不能大权独揽的太后娘娘,若前线战事受挫,她还能力排众议让我们继续北伐吗?”
狄青眼皮狠狠一跳。
——他也在担心这件事。
曹玮抬手掐了下眉心。
他比狄青年长三十多岁,历经太宗真宗两朝,算上太后执政的这些年,他已是三朝老臣,若非大宋重文轻武极度打压武将,他这样的家世又这样的战功,必会成为一手遮天的权臣。
可正是因为武将在大宋不得重用,又因为士大夫们党争夺权,他这位武将成为党争的最大受害者,明明战功卓越,却一贬再贬,最惨的时候被贬到流放地,过着茹毛饮血的蛮夷生活。
多年的官海沉浮让他太清楚执政者对政局的影响,若是在平时,执政者左右不定,民生政策便会随之改变,造成劳民伤财的后果,给盛世太平画上短促的休止符。
对于延绵百年的王朝来讲,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谁能保证一个朝代永远是圣明天子?
纵是明君频出的西汉,也有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所以执政者的政策改变,肯定会对王朝造成一定影响,但这个影响不足以让大宋从现在的太平盛世顷刻间便走到王朝末年。
可战时便不一样了。
执政者发出的每道命令都关系着成千上万位将士的生死,更有甚者,会左右战局的成败,而一场战局的成败,也会关乎到这个国家的命运,是收复燕云十六州,让孱弱被欺负的大宋达成汉唐的成就,从此傲立于世界之巅,还是一蹶不振,甚至让辽人挥师南下,让靖康之耻提前到来?
曹玮心里乱得很,“无论是太后废管家另立新君,还是对官家做出让步,都会让朝政陷入动荡。”
“而汴京一旦动荡,而前线的军心则必然不稳,粮草辎重都会被影响。”
“尚未开战,便后院起火士气大跌,这可是兵家大忌!”
“大军开拔在即,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后院起火的事情来,让大娘娘分心,更让前线将士军心不稳。”
赵祯揪着衣袖,垂眸拒绝小宫人劝他去问大娘娘的事情。
小宫人有些闹不清赵祯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官家这样闷在心里也不是法子啊!”
“依奴婢来看,官家还是早些与大娘娘说开为好,大娘娘心地纯善,未必会做出伤害官家亲生母亲的事情来。”
“大娘娘的确善良,可这件事跟其他事情不一样。”
赵祯摇了摇头,再次拒绝小宫人的提议,自己琢磨天幕的话,“李妃,我生母姓李,父皇——”
赵祯声音微微一顿。
片刻后,他猛地站起来,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父皇的确有李姓妃子,但这位娘娘是大娘娘追封的宸妃,而非父皇在世时封的。”
“去岁病重时被大娘娘封为宸妃的那位娘娘,你可还记得?”
赵祯问小宫人。
小宫人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记得。”
“可惜这位娘娘命薄,刚被太后娘娘封为宸妃,第二日便薨了。”
“对。”
想起生母,赵祯声音有些低沉,“当时我还纳闷,这位娘娘并不得父皇宠爱,哪怕曾为父皇诞下一位公主,也不过被封为才人罢了。”
“后来小公主夭折,父皇在大娘娘的劝说下封这位娘娘为婉仪,再后来是顺容。”
“这般不被父皇所宠爱的一个人,大娘娘何必在她病重时将她封为宸妃?”
“而今看来,是因为她是我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