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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彭雷:“那我送你一套我的照片吧,法国卢浮宫的照片,你一定会喜欢。”

孟砚青:“好,能拥有法国顶尖摄影师的亲赠,我很荣幸,彭雷先生,可要记得给我签名。”

她已隐隐感觉,彭雷作为法国知名摄影师,必将扬名天下——事实上能在这个年纪就获准拍摄法国总统日常,他已经是超越了同时代绝大部分摄影家。

两个人这么说笑着,孟砚青做导游,带着彭雷游览各处,此时正值艳秋之季,山色苍苍,林绛草黄,宫墙隐隐其间,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彭雷沉浸其中,带着长枪短炮,好一番拍。

他也不好孟砚青特意做什么姿势,只需要她随意那么一站就好了。

“你一定练过舞蹈。”彭雷满意地看着自己拍摄的成果,笑着道:“你的气质太好了。”

孟砚青笑而不语。

彭雷除了拍孟砚青,也拍这颐和园的游人,他喜欢中国的风土民情,一辆小竹车,一个滚铁环的小孩儿,一个挽起发髻的老太太,那些中国人司空见惯的,他都看得津津有味,要纳入他的相机中。

两个人看了好半晌,最后到了颐和园内部展览馆,这展览馆里倒是颇为搜集了一批晚清时代的珍稀异宝,涉及铜器、玉器、瓷器和珐琅等,看得彭雷眼花缭乱。

孟砚青对珠玉古董都略知一二,也就给彭雷大概介绍介绍,当彭雷看到其中一件的时候:“那是用白银铸造的吗?”

孟砚青看过去,却见那是一件银锤揲八仙过海人物故事纹铺首衔环大碗,当下笑了:“我们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做千锤百炼。”

彭雷:“千锤百炼?”

孟砚青自然有意卖弄下,也好让这法国人见识见识东方文化的底蕴。

于是她笑道:“你有没有发现,那只莲瓣纹金碗外壁边缘很薄,就像一片轻薄的莲花瓣,飘逸自然地舒展开?”

彭雷点头赞同:“是,所以我才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造出来的,用模子吗,还是什么先进工业技术?可是那么薄的莲花瓣,那么随意,就像是它真实的莲花瓣自然生长出来的!我简直无法理解,你们中国人在几百年前,就有这种高明的技术吗?”

孟砚青笑道:“这就叫千锤百炼。”

彭雷不明白:“什么是千锤百炼?”

孟砚青:“用的是中国传统的金银锤揲,那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金银制作工艺之一,这花莲瓣,就是用金银锤揲一锤一锤地在器皿上捶打,一次捶打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千百次的捶打,就像流水会塑造山石的形状一样,就这么把金银捶打成了片状。”

彭雷听得不可思议:“这,这得捶打多少次啊!”

孟砚青:“所以这就叫千锤百炼啊。’

彭雷震撼不已,盯着那莲花瓣碗,看着那犹如花叶初绽的袅袅飘逸,一时喜欢得简直恨不得伸手去抓。

可惜那是展品,他摸不着。

孟砚青看出彭雷的心思,笑道:“别想了,这都是国家保护文物,肯定不能让你带出去。”

彭雷怔怔地看着,简直想哭:“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如此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孟砚青非常友好地拍了拍他肩膀,道:“所以你找我当模特,付一份模特的钱,你还免费收获一个向导,而且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向导,你就偷着乐吧。”

彭雷听了,哭笑不得:“好,我给你工资加倍,可以吗?”

孟砚青:“好啊!加倍,说话算话,我可记住了!”

她现在正缺钱,能从彭雷手里多挣钱,她自然高兴。

彭雷见此:“对,给你加倍!”

当下孟砚青心情不错,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又往前走,他带着彭雷过去了听鹂馆:“这个可是宫廷饭庄,一般是接待首长和外宾的。”

她看了看彭雷:“你也算外宾,要不要去奢侈一把?”

彭雷打量了一番:“我没带证件,让去吗?”

孟砚青:“这就不知道了,那算了吧,挺贵的。你今天要给我双倍工资,我也挺感激的,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彭雷忙道:“不用不用,我请你吃。”

孟砚青笑道:“这就不要客气了,我请你吃地道老北京小吃,好吃又不贵,花不了几个钱,你就让我当一次东道主吧,不然别的太贵,我也不舍得请你。”

彭雷听着也笑了,他喜欢孟砚青,不光因为孟砚青美得赏心悦目,还因为孟砚青博学多才,当然更觉得孟砚青性格好。

相处起来非常舒服,是他喜欢的性格。

当下两个人商量定了,孟砚青要带彭雷吃香酥鸭,不过在出发之前,彭雷看到那边的纪念品,想买几个带回去。

孟砚青陪他买,这边游客很多,大家都在看,孟砚青和彭雷好一番挑拣后,便要离开,其间再次经过听鹂馆。

她笑道:“我突然想起,好像过几天我们有个外会,好像就会来这里。现在我是领班,希望不会让我来吧。”

彭雷自然不懂这些,他觉得服务员的工作很复杂:“对,不来的话,你更轻松,这就太棒了?”

孟砚青:“你说得倒是简单。”

艺术家的脑子简单到可爱,也怪不得彭雷会一个人贸然跑到中国。

不得不说他幸亏遇到她,他这双倍工资绝对付得物超所值。

彭雷却不懂的样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摊手问:“我说得不对吗?”

孟砚青:“对,对极了,走,我们准备出去,我带你吃最地道的北京小吃,那可都是我当年初来乍到就爱上的!”

彭雷搓搓手,很是期待:“好!”

这时候,陆绪章恰好在秘书的陪同下走出听鹂馆。

他今天是过来招待一位外宾朋友的,因为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没有特意用假酒,正经喝了几口,不过倒是还好,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顺着长廊走出听鹂馆,吉普车已经侯在那里,陆绪章上了吉普车。

吉普车缓缓地驶出。

陆绪章不经意地看向窗外。

窗外昆明湖碧波荡漾,湖边游人如织,有画舫轻轻滑过水面,旁边万寿山上传来导游的喇叭声,喊着大家上船了上船了,一旁拉着板车卖汽水和瓜果的老爷子也卖力地喊着,声音透过车窗玻璃传入吉普车中。

就在这嘈杂的背景中,陆绪章有些心不在焉,他还在想着今天上午的会议、明天的计划以及儿子最近的动向。

一切都和往日随意流过的无数个日子并没什么不同,事实上陆绪章的视线投射在玻璃窗外时,那一切都只是并不太关注的背景影像,是虚化过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无数微小细尘无序随机的运动,就有那么一个影像不经意地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成为映射在他大脑中的一个影像。

他的呼吸瞬间停顿。

他一动都不敢动,好像生怕打碎那投射在水面的脆弱倒影。

等他终于清晰地明白,那确实就是孟砚青的时候,他怔怔地盯着那个侧影。

初冬的太阳直白地洒在湖面上,男男女女呼朋唤友,叫卖的小贩依然那么卖力,有个小孩儿笑闹着拿起自己的机关枪开始嘟嘟嘟扫射,调皮而欢快。

这分明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世界,不过他却看到了她的身影。

那就是她,不会错的。

陆绪章怔怔地看着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背影,理智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他骤然命道:“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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