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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节

 

秦彩娣远远看着这情景,心里便开始恍惚。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午后,陆绪章穿着休闲衬衫和运动衣,就那么闲散地坐在阳光下,等着后厨的菜。

他是打包了带回去的,他还要了珍珠汤。

当时她也曾经疑惑过,珍珠汤是甜口的,一般女人才喜欢吃,陆同志怎么会特意要这个。

不过她没细想,她只陶醉于那个男人温润一笑的风情,她只沉迷于那个男人背影间的洒脱。

她完全没意识到,在自己看来高不可攀的男人,其实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可能是殷勤温柔的。

原来在这个男人的背后竟然藏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竟然使唤陆绪章这样的男人去给她点菜,拿菜。

这个世上怎么存在这样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怎么竟然是孟砚青?

这是一件让人完全无法承认的事实,比割心还难受的事实!

如果陆绪章身后的那个女人是一个高贵典雅出身良好,是各方面足以和陆绪章匹配的,她只能认了,自愧不如。

但是孟砚青——

她是很优秀,但距离自己太近了。

因为距离自己近,以至于秦彩娣有一种错觉,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

如果自己更优秀一些,是不是那个站在陆绪章身边的女人就是自己了?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颤抖,颤抖到痛苦。

秦彩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僵硬地回去了后厨。

而就在餐桌上,陆绪章的视线落在刚上来的这道菜上,这道菜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叫做春雷乍响,是把鸡汤熬成浓汁,用虾仁西红柿爆火略过,加了鸡汤来勾芡,之后再用油炸锅巴,在那油炸锅巴的滋滋声中,趁热浇上鸡汁番茄虾仁,这道做时声爆轻雷,做出来花团锦簇,所以才叫做“春雷乍响”,春雷响过后,自有一番春意盎然。

陆绪章望着孟砚青,给了两个字点评:“难得。”

孟砚青眸中含笑看过去。

视线交融间,她道:“所以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是吧?”

陆绪章唇边浮现笑意:“还好。”

旁边陆亭笈不懂父母的哑谜:“这道菜怎么了?”

陆绪章一眼扫过去,没什么情绪地道:“吃你的吧,没人搭理你。”

谁能想到,自己亲儿子,有一天竟然成了一百度的电灯泡。

陆亭笈低声嘟哝:“我就问问嘛!”

一时却是想着,这也幸好妈还是亲妈,要是父亲给自己找个后妈,那更得把自己踢墙角去了……

吃完饭准备回去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外面下起了零星小雨。

首都饭店有一次性的雨伞,服务员早给准备好了,体贴地送上来。

送过来伞的服务员,递给孟砚青伞的时候,眼睛颤了下,她看着她,显然有话说。

孟砚青想了想,她叫田景莹,平时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姑娘。

孟砚青见此,便对宁碧梧和陆亭笈道:“我和朋友有些话想说,正好外面下雨,你们等等吧。”

陆亭笈和宁碧梧自然没得说。

孟砚青便道:“东边展厅有些画,都是当代名家作品,绪章,你陪着亭笈过去看看,给他讲讲。”

陆绪章其实看到田景莹那眼神就已经猜到了,当下没多问,带着陆亭笈过去展厅了。

待到陆绪章和孩子走了后,孟砚青便径自带着田景莹过去一旁偏厅,那里有个小阳台,一般很少有人过来,很清静。

孟砚青这才看向那田景莹。

田景莹很瘦,瘦得眼眶凹进去,凸显得鼻子很突兀,她咬着唇,明显忐忑不安。

孟砚青开口:“你有话想对我说,是不是?”

田景莹声音嘶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说着,她突然跪在了地上:“我对不起你,那个人其实是我,但我不敢站出来说,我看到她们都说你了,她们说得很难听,我心里也难受,但我就是不敢承认那是我,我害怕,她们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怎么接受,我——”

她颤声道:“对不起,我一直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孟砚青:“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做错事的是那些造谣传谣的人,和你无关。”

田景莹道:“可是如果我站出来澄清,那你就不会遭罪了,你是代我受过,我不敢说!”

孟砚青笑了笑:“你如果能站出来,那是勇气,你没有站出来,只是不够有勇气而已,没有足够的勇气,这也不是什么过错。”

田景莹眼泪便毫无征兆地落下来,她仰起脸,看着孟砚青:“你不怪我是吗,你没生我气,可是我确实对不起你,我才是那个被他糟蹋的人……我,我……”

她哭得不能自已。

孟砚青便扶起她:“你先起来。”

她将田景莹扶起来后,才道:“不要用糟蹋这个词,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他只是一条狗,你被狗咬了一口而已,这并没什么。”

田景莹咬着唇哭:“可我就是被他糟蹋了,我这辈子已经完了,我不知道以后我该怎么办!”

孟砚青掏出手帕来,递给田景莹:“你先擦擦眼泪,我们好好说话。”

田景莹接过来擦眼泪。

孟砚青耐心地等着她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之后,她才道:“你现在正处于你的情绪之中,我并不愿意说一些大道理来开解你,你也听不进去,不过我还是想说,这件事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如果在一个很小的范畴内去看待这件事,仿佛这是天大的事情,你这辈子都将为此付出代价,但当你把眼光放得更高更远——”

她顿了顿,看着田景莹含泪望着自己的眼睛,道:“你要想到,你未来还有几十年的人生,要想到地球是圆的,那么大一个地球,你所在的首都饭店是这个地球上看都看不到的一个点,而在这个地球上,有将近两百个国家,有各种人种和肤色,不同的人种有不同的风俗习性,在有些人种和民族看来,这甚至都不是一个事。”

田景莹喃喃地说:“会有人不把这个当回事吗?怎么会?”

孟砚青:“所以我劝你,放下这一切,你可以试着学习,考托福,出国走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那些发达国家的女人怎么生活,去问问她们怎么看待这种事情,当你见识了这个世界人种和民族的多样性,也许你的想法会不一样。”

田景莹怔怔地看着她,想着她说的话。

孟砚青轻握住她的手:“你现在之所以难过,是因为你有父母辈和这片土地赋予你的观念,这是你心里的一根丝,勒着你的心,所以你走不出去,如果让自己的一生都沉浸在这件事中,那才是得不偿失。那个人就是一条狗,那条狗即将得到惩罚,这件事应该已经结束了,它不应该束缚你一辈子。”

田景莹神情恍惚,犹如醍醐灌顶,又仿佛有些迷惘。

过了半晌,她终于道:“谢谢你说的话,我有些明白,但又觉得自己一时做不到。”

孟砚青:“这需要时间,你现在做不到没什么,可以慢慢来。”

田景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我会努力,你说得对,我现在要努力,想办法出国,我要出国换一个环境。”

陆绪章带着儿子和宁碧梧过去一旁东厅,那边挂着大幅中国山水画,他也就随意和两个孩子聊聊:“这幅画是倪瓒的真迹,应该是首都饭店当时在琉璃厂淘来的,很便宜,没花多少钱,也是后来才鉴出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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