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待出坤宁宫,云姒瞧了眼时辰,忽然道:
“咱们不回宫,去养心殿一趟。”
“今日不行。”【1更+2更】
仪仗一路到了养心殿, 路元在殿前守门,瞧见云姒时,他忙迎上来, 下意识地就要喊姑娘, 余光在瞥见云姒身后跟着的松福时, 他才骤然反应过来:
“奴才见过云婕妤。”
云姒掩唇笑了一声, 让他起身:“不习惯?”
路元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在养心殿时,云姒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路元和秋媛,后来她有了位份,秋媛和她一起离开, 路元却是还留在养心殿内, 她才离开养心殿数日,对养心殿比盼雎殿还要熟悉,她和路元一同往里走,云白色宫装衬得她眉眼姣姣, 她轻声道:
“叫姑娘也是无妨的。”
路元忙忙摇头:“这不合规矩。”
他瞧得清楚,云姒这一条路走得也不容易, 如今终于是主子了,何必再叫当初的姑娘。
云姒没勉强,抬眼看向养心殿内, 殿门紧闭, 许顺福也不在外面, 她好奇:
“皇上在么?”
路元轻咳了声, 他压低声音:“昨日从盼雎殿回来后, 皇上就没出来过, 您来得正好, 这都要午时了, 还请婕妤帮帮奴才,让皇上吃点东西。”
皇上要是身子有什么差错,慈宁宫那边怪罪下来,谁都担不起。
云姒在殿前停了下来,路元纳闷地看向她,秋媛忍不住道:“婕妤如今不是养心殿的人,你该进去通报一声。”
路元慢半拍回过神来,他讪笑一声:
“奴才又忘了。”
殿内很是安静,路元推门进来,许顺福觑了眼伏案处理政务的皇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压低声:“怎么回事?”
路元也和他一样放低了声音:
“公公,云婕妤来了。”
许顺福眼睛一亮,他直接出去,一见云姒就仿佛看见救星一样,云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许顺福只当没看见:
“云婕妤您终于来了,快请进。”
云姒却是没动,她谨慎地看向许顺福:“皇上心情如何?”
许顺福脸色不变,一点心虚都没有:
“婕妤这话问的,您都来了,皇上心情能不好么?”
答非所问,但也将答案说了出来。
云姒轻轻恼了眼许顺福,仿若埋怨道:“我和公公认识许久,公公坑害我时一点也不手软。”
许顺福讪笑两声,只当没听见这话,他恭敬地推开殿门,让云姒进去,自己却是站在殿外,一点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见状,秋媛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了殿外。
松福将主子和御前宫人相处模式看在眼底,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殿门被轻轻一声响关上,整个殿内倏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谈垣初听见有人榻上台阶,一点点靠近,他只当是许顺福送茶水进来,许久,谈垣初没等到茶水,余光瞥见一双手搭在了砚台上,云白色的广袖落了一截在御案上。
谈垣初倏然抬头,待看清女子时一点没有意外,整个宫中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自然地进出养心殿?
殿内的楹窗敞开,暖阳透过楹窗照进来,照在殿内的一株玉兰花上,也照在女子身上,她抬起眸眼,叫人越发看清了她,柳叶黛眉,杏眸红唇,桃腮粉面,尖细的下颌却是脸颊饱满而水嫩,双颊晕了一层浅浅的胭脂,很淡的妆,却是让身后颜色鲜亮的玉兰花都直接黯然失色。
暖阳驱散殿内的冷淡和暗沉,女子也给殿内添了许多亮色,她偏过头来,声音轻浅:“嫔妾还想着皇上什么时候能发现嫔妾呢?”
她也不行礼,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顾盼生姿。
谈垣初伸手给她,语气淡淡:“怎么过来了?”
云姒乖顺地将手递给他,顺着他的力道坐进他的怀中,她睁着一双杏眸仔细瞧了瞧他,谈垣初挑眉,她瞧得太认真,让人分不清她的情绪,许久,她才一点点轻声道:
“觉得您会难过,嫔妾想来陪陪您。”
她乖顺的时候总是能贴着人心,谈垣初抬手轻拂过她的青丝,女子依旧很轻,但也有点重量,在这个时候,这点重量却是让人觉得舒心和渴求,他一点点禁锢住她的腰肢。
谈垣初有点想亲她,但他什么都没做。
云姒抬起头,殿内有些地方暖阳照不到,谈垣初的神情有一刻仿佛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也让人觉得有点捉摸不透。
云姒想起适才她来时的砚台,砚台中的墨水有点干,显然他坐在这里,也不是全心全意地处理政务。
云姒其实不是很会安慰人。
尤其是谈垣初这种情况,其实苏婕妤小产,她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在意,和谈垣初做不到感同身受,自然很难想出安慰的话。
殿内点着熏香,雪松的香味,透着一点冷清却让人很醒神,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弥漫殿内,谈垣初也没想让她安慰他,他紧紧地禁锢着女子腰肢,声音低暗:
“陪朕待一会儿。”
云姒来养心殿就是陪他的,她抬手轻轻抚过谈垣初眼底的青黑,瘪唇,道:“嫔妾昨日站得腰疼,不想待着这里,皇上陪嫔妾进殿内躺会可好。”
谈垣初眼底不着痕迹地涌上一点温色,他低声:
“今日怎么这么乖?”
云姒一点也不心虚:“嫔妾什么时候不顺着您心意了?”
闻言,谈垣初忍不住挑了下眉,她平日让人生堵的时候还少么?
但谈垣初什么都没说,他抱着她进了内殿,软塌上铺着一层绒毯,七月的天很热,殿内摆着冰盆纳凉,倒也不觉得热,云姒被他搂在怀中,她觉得黏糊,稍稍挣扎了一下,就被斥了一句:
“别动。”
云姒闷声:“嫔妾难受。”
他很自然地接了一句:
“今日不行。”
云姒脑子一懵,半晌才反应过来谈垣初话中是什么意思,她蓦然涨红了一张脸,低声咬牙:“嫔妾曾听说过一句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那不知是否淫者见淫?”
分明是他脑子里不干不净,听见什么都往歪处想,居然还赖在她身上!
有人掐了她腰肢一把,声音从头顶冷冷淡淡地传来:
“让云婕妤失望了,朕才疏学浅,不曾听过。”
云姒被他一声云婕妤噎住,再听他否认,忍不住扯了扯唇。
他总能叫她觉得一言难尽。
不等她说话,忽然,他搂住她,轻轻低头,有视线停在她脸上,气氛很坏,偏偏没人有动作,叫人想脱开,许久,他敛下神色,语气藏着些许说不清的疲惫:“不开玩笑了,安静陪朕待会儿。”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说让她陪他待一会儿,云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真的很累,她这一趟也真的来得恰是时候。
她抬眼,落在他面上,他微阖着双眼,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云姒轻颤杏眸。
昨日她回到盼雎殿时已经到了傍晚,云姒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到养心殿的,但总归不会比她早,云姒瞧见了御案上满满一摞的奏折,他许是一夜都未睡。
忽然,他抬起没有搂住她的那只手,在她脸侧轻抚了抚,声音透着些许暗哑:
“云姒,别这么看我。”
他是有点难过昨日苏婕妤小产,忘却悲痛的方法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