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节
因裴行俭为尚书右仆射,他旁边座位,应该是吏部尚书狄仁杰的。狄仁杰也已经到了,还带了一堆吏部公文来批。
此时他见裴行俭有话要与李尚书说,就主动起身卷了他的公文笑道:“我挪一个座位,裴相好与李尚书谈事。”
说完就挪到兵部尚书位置上去,然后边批公文,还能边分神听两人谈话。
果然,两人谈的是狄仁杰也很感兴趣的【军事学校】。
不比【初等学校】与【高等学校】这两个名字,一打眼看不出具体的教学内容,军事学校则是直接点题了。
而且李文成、裴行俭与姜握都是多年好友,均是在今日之前,就拿到了军事学校的学科设置——
其中有一大类学科便是:教习战术。
裴行俭就在与文成商议,他想要负责教授这一块,也是为自己找弟子。
“不然将来,怎么见师父和师公。”
他们师门,自李靖大将军起,传到苏定方大将军,再到裴行俭,一直是单传。然而裴行俭到现在还没找到个合适的传人。
“四时祭祀师父师公之时,我都记挂着这件事,怕他们在昭陵的九泉之下都要骂我。”
“然素日公务缠身,实没有精力去搜寻好的苗子。”
如今这军校,不就是瞌睡了有人给送枕头吗?
裴行俭说完,却见李文成摇头笑道:“裴相,善战者,未必擅教习战术。”
合着裴相是觉得,他没收到徒弟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没空去收?
文成曾经听姜握讲过一次裴行俭的师父,苏定方大将军是怎么给她讲兵书战术的。
直接用《孙子兵法》里那句‘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来解释他是怎么灭掉西突厥的。
姜握听过后:听了,又好像没听,总之,不明觉厉。
当然重点主要是落在‘不明’上。
他们这一脉,主打一个天赋悟性与玄妙。
故而文成此时也不应下裴行俭,只道:“将来裴相可以去试讲两节,看看自己适宜教学生战术否。”
裴行俭此时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还颔首笑应道:“好,多谢李尚书成全。”
文成:我不是,我没有。
姜握进入尚书省都堂时,看清在座宰相的瞬间,还以为自己迟到了——
王神玉居然在座!
需知,大朝会也好,大议事会也好,姜握一贯有早到一盏茶的习惯。
哪怕她如今已然是尚书左仆射,是领头的组织者而非参会者,但在座都是多年同僚,她也不觉得自己非要压轴出场,依旧是按照往日的习惯到了。
卡着最后时间压轴出场这件事,还是比较适合王相。
然而今日,姜握进门的时候,却看到王神玉已经坐在中书令的座位上,正在与辛相说话。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我院中的刻漏坏了?我来迟了?
直到看了三次都堂中摆着的大刻漏上的时辰,姜握才确定了,不是她迟到了,竟然是王神玉早到了!
王神玉早到这件事,震惊的不只是姜握。
王相进门的时候,整个都堂都霎时静了一静——甭管朝臣们原本在干什么,都像是一群听到声响的狐獴一样,齐刷刷看向王相不动了。
打破这番寂静的,还是紧赶慢赶,跟在王神玉身后进门的许相许圉师。
许相一看就是‘赶着疾行而来’,进门时还气喘吁吁的——确实如此,许圉师原本在路上正常走着,结果一个拐弯,看到王相的背影居然走在他前面……许圉师当即就心里‘咯噔’不断:完了!今天我走的这么慢吗?居然迟到了!
于是立刻加速。
直到进门看清刻漏,许圉师才边倒气儿边无语: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相怎么早到了一刻钟!
许相倒过气后,还给自己倒了枚保心丹吃:刚才一路疾走,可是累坏他了。许圉师心道:可得保重自己,别刚当上宰相就病了,多耽误上进啊。
在众人的震惊中,王神玉倒是依旧如常。
毕竟,他是能在百官跟前风雅行完皇后亲蚕礼的心理素质,此时也只是如往日一般走到辛茂将旁边去坐下。
才落座就主动与辛茂将攀谈道:“听闻昨日,大司徒与辛相去看上阳宫观风殿了?”
辛相从震惊中回魂,下意识点头道:“是,花了半日,才大略转了一半。”
姜握与辛茂将先去看观风殿建筑群的原因,也是此殿离皇城最近。
要改建学校,也是先从观风殿群改起。
不然这些‘老师们’每回从皇城中赶去学校上课,时间都要花在路上了。
王神玉听完就道:“从前,我也随驾去过一次上阳宫。”
然后也图穷匕见,直奔重点——也是他居然早早出现在议事会上的缘故:“上阳宫与紫微宫不同,一半宫殿临于洛水且地势颇高,可谓是山水隐映,因而花气氲盛,许多花木颇为罕见。。”
“既然户部都要变卖,我先去挑一挑买一些如何?”
听王神玉此话,辛相再次战术端水,心道:不如何!
辛茂将是想把这些花木卖给东都内的有钱冤大头们的。需知不比长安城中的世家、勋贵、簪缨豪族,已经被城建署‘薅羊毛宰大户’割了多年,已经有了些防范心理,甚至有越来越难割的趋势。
洛阳神都,到底是新都城。
也就是说,附近的豪族世家名门,过去被宰的次数少很多,还很傻白甜也很肥润。
这不正好?
对于辛茂将来说,少赚钱就是亏钱。他不愿意卖给王神玉。
而且王相眼光又好,他挑走的花木,一定是最顶尖的那批,这里外里得赔本多少啊。
然而还是那句话,他这里不应,王神玉的脾气,别说能直接找大司徒,只怕都能直接找到御前去。
辛相想一想:万一陛下心情好,一松口任由王相挑……
不行,还是他这里来吧,还能卡一卡王相。
于是辛茂将道:“王相想挑点花木也好,但这数量可不能太多,那么就……”
“两株。”
“五十株。”
两人同时报出了自己的心理预期,然后同时被对方震惊了。
姜握就是这时候进门的。
随着大司徒进门,尚书省都堂内的安静,与方才王相进门的震惊之静还不同。
这次,是所有人停了下来,注视着走向东首高台的大司徒。
据说,这洛阳皇城内的尚书省都堂,是按照大司徒的意思改过的——高台背后的墙壁上,镶嵌的不是什么装饰用的壁瓶,而是一些错落有致的钩子。
此时,他们知道这些钩子是干什么的了。
跟着大司徒进门的女亲卫,麻利地将几张图挂在了钩子上。
之后,在座的朝臣,就见大司徒手里拿了一根可以伸缩调解长短的银杆,走上了高台,指着其中一张图,干脆利落开门见山——
“诸位,咱们开始吧。”
姜握放在最前面来说的,还是女校,也就是初等学校。
辛茂将那日下意识的话,也算是给姜握提了醒。她今日先说此事,正是要郑重地告诉在座的所有朝臣:此学校与国子监等同,皆为朝堂官学!
“且以洛阳城第一所【初等学校】为试点。”
“将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