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三爷也是,即是知道夫人不爱他喝酒,喝了酒回来怎不先去洗漱了?还说那等伤人心的话。
回来一边回话一边观察夫人的神色,果然看到夫人神色几变,也绝不是轻松的样子。
“三爷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走得这般着急,等三爷回来夫人再问问,说不定下午三爷就回来了。”
也没有别的办法,阳春只得如此宽慰夫人。
他要到傍晚才回来,而且又是一身酒气。
到这时候沈华柔心里终于是有些定数了,虽不敢置信,但却是事实,她回到了才与贺元凌成亲半年后到时候。
就是这次吵架后,他们冷战了月余,之后本就不怎么和睦的夫妻关系更是冷淡。
再过半年,梁州边境起战事,他离家投军,在他走后她才发现有了雅雅。
等他再归家,雅雅都满周岁了。
也是因为有了雅雅,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有了些好转,但好景不长,半年后他又被召回军中,再有他的消息传回来,却是他战死,连尸骨也无。
而她的雅雅,走在了她父亲之前。
也算是,他们父女团聚了吧。
之后连年战乱不止,加之天灾人祸朝廷腐烂溃败,各地百姓都在艰难度日。
好不容易等到战乱平了,新帝登基,他们沈贺两家却迎来灭顶之灾。
老天爷也觉得她太惨,所以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手在平坦的小腹上,逐渐捏成拳,这一次她一定要留住雅雅。
一切惨痛的开始是从贺元凌离家起,若是他不离家,他们夫妻关系和睦,她心情舒畅愉悦了,她的雅雅便不会在她腹中便险些小产,也不会生来就体弱,也就不会离开她。
从现在就开始改变,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雅雅身体健康慢慢长大,贺元凌不会战死,沈贺两家也能尽早防范不被诬陷,逃脱满门流放惨死的命运?
脑子里太乱,太阳穴突突的疼得厉害,沈华柔想睡一会儿,再想以后要如何。
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是临死前雪地里的场景,一会儿是雅雅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初见贺元凌时的场景。
她与贺元凌的婚事是父母亲定的,在之前她见过贺元凌一次,那日他穿了一身青衣,一条墨色云纹腰带将他身姿束得格外挺拔,英气逼人。
虽只是看了个侧面,但他嘴角扬出那肆意桀骜的笑容却犹如骄阳似火。
贺家是父亲母亲都看过大哥也肯定的,即便是贺元凌不爱读书,在人品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这是当时她见着贺元凌时,心里想的,后来她才知道那人是有多可恶。
贺家的男子都容貌俊朗,五官轮廓分明深邃,大伯哥是儒雅端方,一身沉稳书卷气。
二伯哥也温润翩翩,加之见人三分笑的性子更添了几分儒商的气质。
到了贺元凌这里,容貌继承了贺家人的俊朗,轮廓更显锋利冷峻,又因他痴爱练武是以身体比之父兄更加健壮孔武。
可他脾气跟他的身形一般硬,一张嘴总能说出让人生气的话来,实在难以相处。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生得确实很俊。
后来的那几年家里人都劝她再嫁,便是婆母嫂子们也劝她,可她总要拿那些人与贺元凌比较,便就是在容貌上也没一个比得过贺元凌的。
贺元凌那样的她都嫌弃至极,更何况是连贺元凌都不如的,真要再嫁的话她才不想委屈自己。
贺元凌说的也没错,她就是矫情。
哼!要是让贺元凌知道她再嫁的人还不如他,肯定要摆出讽刺的模样嘲弄她,一张嘴就没半句能听的话。
她与贺元凌成亲十四载,前一年他们总是争锋相对两看相厌,她嫌弃贺元凌的粗鄙鲁莽,贺元凌也看不惯她甚多讲究矫情。
明明公爹和两位哥哥都算斯文端方,怎么到了他这里来就只剩粗鄙了呢?
好好的耕读传家,好好的一个清俊公子,可他却是跟乡下的糙汉子一般无二,说话做事尽捡着她不喜的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迷糊着睡着,再醒时恍惚间听到阳春在她耳边说,“夫人,三爷回来了。”
忐忑
“什么时辰了?”
沈华柔觉得自己才迷糊过去,可她记得那人要傍晚时分才会回来的。
“申时末了,奴婢看您睡得实,便没唤您,您看可要先用晚膳?”
先前阳春进来看过几次,看夫人睡着都不敢出声扰了夫人,又惦记着夫人饿着肚子,更不敢离开,就一直守着。
这些日子夫人总是睡不安稳,眼下都是青黑的,今儿好不容易睡熟了,她心里也心疼夫人。
沈华柔在阳春的搀扶下坐起来,只觉得头还有些昏沉沉的,想来是因为睡得太久。
明明才觉得刚睡着,竟然就已经睡了大半天,她是真的迷糊了。
记起阳春刚才说贺元凌回来了,这回他回来的时辰跟上次差不离。
她记得上次贺元凌回来后并没有到正房来,直接去了偏院,之后的一个多月里他们即便是见了面也没有正经说过话。
既然是决定了要改变,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三爷现在在哪儿?”
“奴婢听玉兰说三爷回来后被老爷叫去,现在应还在老爷那边,奴婢这就让人去春晖院守着,三爷一出来就请三爷回来?”
阳春满心都是想着二位主子能赶紧和好,只要夫人点头她就立马着人去等着三爷。
从前阳春也只这样,但她总是拒绝,在她看来她主动去寻贺元凌岂不是气矮了么,凭什么是她要先主动?
是她辜负了阳春的良苦用心,总是要争这一口闲气。
到后来,人都不在了,她也没得争处了。
在阳春小心翼翼期待着的眼神下,沈华柔轻轻点了点头,同时看到阳春眉眼带笑,欢喜着应话,“是,奴婢这就让人去。”
不想听她再说宽慰安抚自己的话,沈华柔又道:“多备些热水。”
是为了一会儿贺元凌回来洗漱的,她是真的不能接受他一身酒气,还混杂着汗味儿。
虽然是入了秋,天气还是有些热,至少好要一个月才能彻底凉快下来。
顿了顿又叮嘱阳春,“饭也备着吧。”
阳春欢喜的应了话退出去准备,夫人的意思她当然清楚,热水是专门为三爷准备的,晚饭也是备了要与三爷同用,所以这是要和好了。
二位主子成婚半载,赌气的时候比亲亲热热的时候还多,希望这回和好了可别再生气了啊。
她作为夫人的贴身奴婢,她的心自然是向着夫人的,但她作为旁观着也看得清楚,其实二位主子都是有心的,大多数时候三爷想跟夫人亲近,又因为说话不直,总是惹恼夫人,再生嫌隙。
阳春出去后沈华柔自己对着梳妆台理着发髻和衣衫,都整理好了,心却是不能平静。
时隔八年再见贺元凌,不,贺元凌战死前他们已经有一年多不曾相见了,算起来差不多十年未见,她心中止不住的慌乱忐忑。
要说没有想过他,自然不是。
浅浅的涂上一层唇脂,镜中的人立马增添几分艳丽,定定的看了看,沈华柔又将唇脂擦干净,现出原本浅粉的唇瓣颜色。
心想:就这样吧,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没得慌什么劲?
贺元凌进家门就被老头子喊去,他就知道老头子找他没有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