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页
“霄儿是这样的反应?”柳珹又问了一遍。
得到怜谷肯定的答案后,柳珹点头,“且随她去。”
“陛下不怕此次是放虎归山?”怜谷见莘澄的背影渐渐被黑夜吞噬,问道。
“放虎归山?不,真正的猛禽是没有弱点的,她不过是披着虎皮的猫,看着吓人。”莘澄已走出宫门,柳珹依旧在原地站着,黑沉的眸子像是融进了无边的夜,“她与风弦有一段情,她把弱点交给了朕,朕若不利用,那岂不是辜负了镇南大将军的美意?”
怜谷敛下眼眸不再说话。
她知道年轻帝王的手段。
柳珹当年可是凭一己之力从七子夺嫡中杀出来的唯一胜者,其余的不是死就是贬为庶人。
隻留下一个废物柳言。
若不是要堵住朝廷里某些身居高位的杂碎之口,柳珹一个都不会留下。
柳霄端坐在东宫正殿中,嘉泽带着风弦从正门走入。
月光照进正殿大堂窗内,清风徐来,珠帘翩动,素屏生辉。
柳霄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嘉泽开口,“陛下已往东宫来了,殿下稍等片刻即是。”
风弦也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柳霄说。
柳霄恹恹地点了点头。
怜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驾到——”
柳霄低头整理一番宽大的云袖,背又挺直了些。
风弦感觉自己夜中赶路好像染上了风寒,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吾皇万岁。”众人道。
“圣上万安。”风弦开口。
怜谷瞥了一眼嘉泽,嘉泽瑟缩了一下,忙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柳霄低头责怪地瞟了风弦一眼。
怎么,说什么也要统一?
“咳咳,吾皇万岁。”风弦补上。
柳珹一身赤金缎面马面裙快速地拂过跪倒一地的宫仆女侍,坐在了东宫的主位上,声音中透着凉意,“平身。”
风弦刚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却被嘉泽和怜谷拦住。
“殿下。”嘉泽依旧笑着,“莫要让奴身为难。”
柳珹忽视她逾矩的举动,照例询问了几句柳霄的功课与所作文章。
风弦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听着这对母女一人一句地说着。
全是技巧,没有任何感情。
“风弦。”柳珹看风弦被自己晾得差不多了,开口提及,“柳霄的曲如何?”
风弦抬眼看了一下柳霄,柳霄也正好在关注她。
她能从柳霄眼里看出淡淡的祈求,她想风弦在自己的母上面前说些好话。
风弦嗤笑一声,“心气奇高,曲不论调。”
柳霄在柳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给风弦翻了个白眼。
风弦转过头不再看她。
令柳霄出乎意料的是,柳珹居然没有像往常一般严厉地教导或批评,倒是笑了出来,“呵呵,霄儿,她说得一样不差。”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你需得好好体悟。”柳珹站起身,向外移步。
宫仆女侍又跪了一地。
柳珹来到风弦面前,“明日是五月初五,宫中会设宫宴,风弦你……”
风弦抬眼望向柳珹,柳珹声音一顿。
风弦望向她的眼眸里透着寒意阵阵,几缕飘散的青丝在精致的眉眼前浮动。
柳珹看着她,像是隔着一抹轻纱对望苍茫的雪山上的孤雪。
柳珹忽然想到什么,还是先风弦一步开了口,“这次你若老老实实,朕会让姜毓来作霄儿的伴读。”
“母上!儿臣不……”柳霄抗议。
“霄儿。”柳珹打断,她身上霸道的气势强势地压下来,柳霄隻好闭上了嘴。
风弦的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她脑海里想的都是姜毓说自己连饭都被断了,质子殿又接近冷宫幽冷……
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阿絮,与今日柳珹的态度和抛出的条件实在太怪异了。
柳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如何?”柳珹依旧笑着,那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里满是运筹帷幄的傲慢,丝毫不加掩饰。
风弦毫不示弱地对视回去,“成交。”
柳珹朝怜谷摆了摆手。
怜谷躬身,“奴已将轿辇备好,养心殿还是?”
“永宁宫。”
“摆驾永宁宫——”
“恭送皇上。”
风弦没有说话,柳珹的裙摆快速地掠过她的眼前,像是一抹抓不住的云烟。
东宫主殿瞬间空荡,风弦站起身要走。
“等等。”柳霄快步走至风弦身边,“你从未听过本宫弹琴,为何能下定论本宫曲不论调?”
风弦看了看天色,绕过柳霄走到殿中地毯跪坐下,“来吧。”
柳霄见状朝内殿喊了一声,“怀玉!”
怀玉抱着绸缎包好的琴,身后一个女侍将琴坛在风弦对面。
“你随意弹一段曲子便是。”风弦低头看着柳霄极其不服气地坐在琴后,抬手按上琴弦。
不知是柳霄有意还是无心,琴弦被碰出一段刺耳的杂音。
“你若无心要弹,也不必糟蹋。”风弦皱眉,看着柳霄故意使劲按压琴弦的指尖,眉间凝聚着些怒气和戾气。
柳霄有些心虚,但并不想在风弦面前服软,她摆好了架势,开始奏曲。
是《梅花三弄》中的一段,柳霄学琴没有学太久,但胜在天赋较高,灵气并没有随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磨灭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