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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
“你不用劝我看开些,她们这般作践我,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姜毓掩下的眉角让她整个人又好像回到了风弦初见她的样子,阴郁又倔强。
“而且……我为什么会懂巫蛊之源,全然是我父君教我的,他善用蛊术,甚至不惜诛九族的风险在我母上身上用情蛊,而我就是因为情蛊而被诞下的孩子。”姜毓说着又擦擦眼角溢出的泪,“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事情败露后,父君带着刚满月的我待在了冷宫长达十一年。”
“也难怪母上发怒,族里的大祭司曾预言母上登基后的第六子会是天赋极高的贵子,这贵子本是给后君的孩子留的,没想到,被我父君抢占了先,还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所以……就算我是个皇女,也不招人待见。”
“父君进冷宫后,日日在冷宫门前向母上忏悔,到我长大些,他开始有些疯魔了,开始在我身上做各种巫蛊的尝试,他坚信是因为情蛊的手法过于稚嫩,被他人瞧见端倪,他要製出最好的蛊献给母上,让她带他风风光光地出冷宫……”
“也不知是不是大祭司的预言成真,我对巫蛊的悟性很高,很多次都是靠自己起死回生,将体内父君下下去的剧毒蛊虫逼出,慢慢的,就懂了巫蛊之源。”姜毓极冷静地说完自己的遭遇,没有任何埋怨的神色。
“你父君这样待你,你还如此记挂他的安危。”风弦看向她。
姜毓看了她一眼,眼中夹杂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伤。
“虽然在大梁午夜梦回,都会想起当年被蛊虫撕咬心肺的痛,但父君也不是一个绝情的人,我蹒跚学步时,是父君俯身将摔倒的我扶起;我启蒙学礼时,是父君趁夜色偷来蒙礼堂里的书本笔墨……”姜毓又似伸手抹了抹眼角,“只是母上薄情,从未来冷宫看过他一眼,这才让他越来越乖张怪戾……”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冷宫里。”
姜毓坚定道。
风弦见她这副模样,更加确信她手中一定有筹码。
一个可以让绥沧转败为胜的筹码。
风弦舒展自己的身子,为了掩盖病弱的气音,故意爽朗道,“好——等事件平息后,我带着你去苍梧山玩。”
“事情怎样才能平息呢……”姜毓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有多重要,但就算送到姜姝手上她也未必会信。
“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你,当日你为何会出现在承德宫中,卷入那场闹剧?”风弦坐在她身边与她平视,丝毫不避讳尘土沾染在衣角。
姜毓眼神飘忽,不敢看她。
偶尔瞥见风弦,也能感受到她温和而不容忽视的坚定的目光。
“我、我……”姜毓有些犹豫。
风弦已经了然,“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吧?关乎大梁和绥沧的东西,只会是南疆的战事。”
姜毓没想到风弦能猜测得这般全面,想着风弦与自己和大梁都没有过多的衝突,告诉她,她总不会转而告知柳珹等人。
但她与镇南大将军莘澄又相熟……
一番挣扎后,姜毓还是开了口,若不是风弦,她早死了千百回。
“那晚,我溜进承德宫,偷来了大梁的南疆战事部署图。”姜毓从贴身的衣物中掏出部署图。
风弦一眼就看到了纸张角落的那艳丽凤尾。
是柳珹专用的纸张。
“我看看?”风弦试探地伸出手。
她不多作解释,如果姜毓真正信任自己,她会按照自己说的做。
姜毓二话不说就把部署图交给了风弦。
“你懂的东西比我多,你看看照这样下去,怎样绥沧才□□啊?”姜毓已经为此懊恼了好几天,若是风弦能够理解她,并助她研究明白,那让父君出冷宫岂不是指日可待。
风弦皱眉,此次战事不关尧夏,绥沧边界是一块地势起伏不大的丘陵,名唤泽长,此后便是大片的平原直抵王都,若是攻破泽长丘陵防线,绥军便急流勇退,再无翻身之日。
为了能够更快突破防线,大梁部署上有一个明显的险象,一个造成大梁兵败的假象,以来引绥军乘胜追击,而大梁围而攻之,乘机大破防守薄弱之处,到时绥军根本顾及不上后方而失守要塞,大梁能借此在两年内吞并绥沧。
风弦斟酌一番,冷静开口道,“大梁兵败,若是劝阻姜姝不出兵姜姝未必会信,进攻是最好的选择,早就听闻绥沧多产良马骑兵,若是能将绥军的骑兵安排在进攻队伍的最后,便能进可攻退可守,虽然追击的速度会慢很多,但战线会拉得特别长,大梁若再除去费在包围的军力,是远远攻不进绥沧暴露出的缺口的。”
姜毓听完眼前一亮,“这办法可行!风弦,我果然没看错你。”
风弦稳坐尧夏二十余载太女之位,若是文韬武略皆是资质平平,也是不现实。
不过是尧夏王顾及尧夏颜面,才废了她的太女之位,改立了凤岚转而将她送至大梁做质子。
姜毓听了她这样一番话,心中仅存的一点嫉妒也全无,风弦懂得多人也温和宽厚,长得漂亮还会弹琴,要她是尧夏王,她也立风弦为太女。
只是可惜了,风弦竟被遣至这来受苦,这么久了,尧夏却连封家书都没寄来。
“只是不知,大梁愿付多大的代价让绥沧相信这险象。”风弦不解,部署图上隻大致描述战争的路线与结果,并没有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