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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谷见目的达成,与曲娆说笑道,“曲统领这是说什么话,殿下可得陛下欢心,怎会受他人欺辱呢?”
风弦不语,端着伞转身向斜阳斋走去。
曲娆正想追去送她回去,却听怜谷道,“陛下就看重殿下这孑然一身的清高气节,若是旁人听赏指不定多高兴呢……”
曲娆见风弦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这太傅之位当真是她想要的吗?
“怜谷,外面雨这样大,殿下为何会从仪元殿走出?而且脸色也不好的样子。”曲娆疑惑问道。
“这、这是因为……殿下的伞给了太女殿下,陛下见天色渐晚,本想留殿下一同用膳,殿下深感不妥才冒着大雨走出仪元殿。”怜谷支支吾吾的样子被曲娆看在眼里。
只是一同用膳,为什么会深感不妥?
曲娆不解,但告别怜谷后还是追上还未走远的风弦。
“属下护送殿下回去。”曲娆站在风弦侧后方。
风弦刚想回绝,就听她道,“将军前往洪州前,特意嘱咐过属下,一定不能让殿下有任何闪失。”
风弦想起莘澄,微微点了点头。
她知道,若不是因为顾及莘澄,柳珹对自己早就不是这么简简单单扣住手,没准早就迷晕了扔床上去了。
她不想让莘澄感到左右为难。
但如何保全自身……也不能单靠莘澄在柳珹心中的地位来保全。
风弦回到斜阳斋后,就听映月传来消息,柳霄高烧难退,太医院已经来了好几拨人来诊治。
她擦干身子,换上干爽的衣物。
柳霄从小就金枝玉叶,这还只是半个时辰,要是真真硬跪上两个时辰,那不去了大半条命。
风弦铰干发丝,坐在软榻上,却见映月走近,“殿下,凤君求见。”
凤君……不去看着他的宝贝女儿,来斜阳斋做什么?
凤君一身青色凰鸟锦袍,头戴精巧的银镀金点翠玉冠,眉眼疏朗俊美,看向风弦却透着点点寒意。
他手持佛珠,周身透着儒雅之气。
“凤君万安。”风弦中规中矩地行礼。
“殿下多礼,本宫是来感谢殿下为霄儿求情。”莘观南淡淡开口。
风弦身着素衣,发尾未干披在肩头,“凤君不必言谢,太女殿下与我有师生之缘,求情是应该的。”
凤君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还在椅子前坐下,“不过本宫来得匆忙并未带大礼,只能告诉殿下一个不为人知的消息,您可知当年尧夏王室出行时,是何人行刺?”
风弦目光一凝,因为四年前的行刺,正是发生在她带着如意和师姐回苍梧山的路上,混乱中如意和师姐被刺身亡,尧夏王多次派了密探去寻,行刺之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最后不了了之。
“殿下为何查不出是是谁,那是因为行刺之人根本不是尧夏之人——”莘观南看了一眼风弦,“而行刺的目标也根本不是你,这才成了一桩悬案。”
莘观南见风弦因他的话而思索时,他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是谁?”风弦开口,声音沙哑颤抖得像是变了个人。
莘观南看了一眼映月,映月行礼退下。
他看向映月走的方向,是往仪元殿中去的。
没关系,就算那位知道了,风弦也早已知晓其中因果了……
至于后果会如何,那就不是他承担了。
“四年前,陛下刚大举清君侧,将徒有虚名而无能力的亲权和奸臣铲除,当时大梁的朝政职位空虚,老臣重臣人人自危,不敢进谏良言,唯恐自己职位不保。”莘观南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像是讲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临安王与陛下本是一夫所出,七子夺嫡陛下留她已是仁慈,可她却在那时候动了歪心思,拉拢权臣后宫,连圣君都被她说得动摇,好在当时国本稳固,太女已立,虽在朝中掀起一个不小的风浪,但临安王还是被手握重兵的镇南侯和大将军镇压在临安,当时大将军年方二八,差点当众诛杀临安王。”
柳言与柳珹的宫廷秘闻,风弦在尧夏也曾听说过一些皮毛,但这与当年的那场刺杀有什么关系?
“圣君连夜前往临安向镇南侯求和,一场闹剧才堪堪收场。”莘观南拨动手中的檀木佛珠,在静谧的室中发出“哒哒”声,窗外雨声渐小,可天边又现惊雷涌动。
“临安王本要被囚在临安府邸中,永世不得出,却设计出逃南下,逃入尧夏,陛下留不得她,便派遣暗卫死士暗中搜寻她的下落,发现她受伤躲在尧夏圣山苍梧修养一段时间后,又了无音讯。”
“而你遭遇的刺杀,不过就是是陛下派出的人在追杀临安王罢了,那些暗卫死士手段狠毒不留痕迹,凭尧夏王室自然无法查出幕后主使是谁……”
莘观南的话像是一记惊雷在风弦脑中炸响,这一切的幕后指使是柳珹?
临安王柳言曾在苍梧山上修养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出现在苍梧山上的难道不是如今的镜月阁阁主?
还是说,其实两者就是一人!
可柳言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地活着,这一切只是大梁王室的一个玩笑吗?
那死去的如意和师姐算什么?
风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侧凌乱的发丝撩拨着白颈,失了血色的薄唇上下哆嗦着,却发出不一丝声响,昔日灵动的凤眸里空洞洞的,不自觉地流出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