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页
“殿下!尧夏来信了!”映月捧着一打书信,兴衝衝地跑到风弦面前。
风弦惊喜地接过,“怎得一下来了这样多?”
映月讪讪一笑,“山高路远,又因南疆战事繁杂,在驿站滞留了许久。”
山高路远?怕是柳珹吩咐不许传给自己吧,不过今日又怎肯放手给了自己?
风弦不知柳珹到底打着什么心思,但信封上的火漆完好,且纸边一角描绘着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山,是尧夏的圣山苍梧。
信是尧夏王室传来的没错。
风弦打开信看,从她初来大梁的第一月就连发了三封,之后可能是见她没有回信,却保持在一月一封的频率。
信中提及的无非是些衣食住行的好坏,与思念的话。
只有两封字迹不同的,一封是风岚送来的,哭诉太女职位难坐,抱怨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和期盼风弦早日归来的话语。
风弦看了不禁一笑,自己走后风岚是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还有一封,是伯琴托尧夏王发来的信。
风弦越看越凝重。
伯琴在信中说——
“当年尧夏太女冠冕之礼,阁主来访要挟如安下落,曾以其身份赠予羌笛一副,愿你不要辜负为师深意。”
羌笛,五色绳……那不是柳言身上的东西吗?
果然那两个月在苍梧山上修养的是柳言。
柳言就是翠影阁阁主!
“临安王王女,近几日怎不见她的身影?”风弦收好信件,扭头问站在远处的映月。
映月回復,“临安王因病不能伴驾在陛下左右,已回了临安封地了。”
哦对,柳言的手那日在琼珍坊被莘澄踢断了。
风弦点点头,“嗯,信来了,还能送信回去吗?”
“殿下您说笑吗?信来了,自然是可以回去的。”映月笑容不减,“宫中的驿站很远,您写好和奴说一声,奴脚程快帮您送去。”
风弦拿出墨条研墨,知道自己写的东西逃不过柳珹的眼线,“好。”
收了手,风弦看着书信上洒脱婉转的字迹,与当日给绥沧姜姝的信字迹大有不同。
这半个月柳言受伤,心思估计不会打在这里来。
“陛下说山洪衝毁的官道修缮时日较长,听官员说可以乘船水路,不仅方便还快很多,五日后启程。”映月接过风弦递来的信,“请您准备周全。”
风弦的笑容僵在脸上。
乘船……水路……
怎么每一个都精准地踩在她的底线上。
“二皇女和太女殿下都很期待你说的景色,陛下让您明日就带着二人出去见识见识。”映月蹲身行礼,“奴告退。”
风弦坐在桌前为未来默哀。
深秋时节稻米香,扬州城郊一望无际的稻田上挺立着几棵可供乘凉大树和零星散落的茅舍外,只有一批批孺子老农弯腰割稻。
风弦并没有选择清早凉爽的时辰出发,而是等到未时一刻动身。
正是烈阳高照的时候。
今日天气闷热,似乎憋着一场大雨。
柳霄和柳絮午膳没吃下什么东西,去往扬州城郊的路上还在猜测着中午的点心是什么。
风弦坐在马车一边听她们说笑也不打扰,这似乎是一场令人愉快的深秋出游。
到了目的地,马夫勒住嘶鸣的马儿,华贵的马车停在坑坑洼洼的土垄上,引来收稻老农的注视,可无论费多大的力气马车也无法行进一步。
怀玉拉开帘子,正要呵斥马夫怎么带的路,竟然将马车驾到这荒郊野岭来。
风弦就快他一步跳下马车,“行了,前面的路马车也走不了了,下来随我走去吧。”
马夫慌忙想要去拿马凳,被风弦阻止。
“不高,直接跳下来。”
怀玉拦住要往下跳的柳霄,“少傅您说什么呢!殿下是太女,跳下马车实在失仪!”
柳絮身边的竺彩还没来得及拦,她就眼疾手快地跟着风弦跳了下去,捞起繁复的衣裙追着风弦已然向前的背影,“等等我!”
“诶!二皇女殿下!”竺彩焦急地追去。
柳霄有些急了,马夫顶不住怀玉的逼视,前去马车后面拿出马凳。
柳霄优雅地走下马车。
可风弦和柳絮并排的身影已经走出很远,没有一点要等她的意思。
怀玉气得咬牙切齿,正要高声呼喊让她们慢一点,真是不懂规矩,没有尊卑之分!她们怎能走到太女之前!
柳霄见风弦身边柳絮快活的身影,已经有些忍耐不住想要跑过去与她们同行,但碍于身边怀玉的告诫,隻好端着架子缓缓向前。
风弦停在一棵正在发黄落叶的大树下,树下已经堆迭起很多稻谷,等着农妇用推车将其运回农舍。
柳絮捧着被阳光晒得泛红的小脸,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她很高兴地围着大树左右转圈看着一切令她新奇的事物,她从出生就一直梦想能够离开皇宫,来外面瞧一瞧。
金黄稻田里潺潺的流水、土地中鸣叫爬行的蛐蛐小虫、甚至风卷着燥热的旷野气息都是她在冷宫中不曾见过,却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场景。
风弦将看起来飘逸实则拖沓的垂发挽成一个髻,用银簪别在脑后。
柳絮好奇地看着她脱下鞋袜,走进水有脚腕高的水田里,朝水田中心劳作的老农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