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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身上穿着的还是秋装,不厚但干净,为了保暖穿了好几层,可她的小手小脸冻得通红也不肯放弃,还是拿着尖利的石块敲着土堆,想要凿出一个小洞。
几个手指冻得和地里种的胡萝卜似的,还不肯收手。
“在种什么呢?”风弦站在她身后,将身上的鹤氅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姜毓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地抬头看向她。
“你回来了!”
姜毓转身将她抱住,久别重逢的喜悦让她眼角抑製不住地留出点点眼泪。
风弦将鹤氅为她拉好,“几个月不见,你长高了许多。”
“嘿嘿,在揽月阁是每天都有好好吃饭,那日差点中毒后就被圣君送到这里来了……”姜毓说着又蹲下身去挖泥土,“我在种花,在绥沧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之前隔着冷宫的墙听到姜姝背诗书背过瑞雪兆丰年,这么大的雪,来年定发芽。”
可是这么大的雪,花芽还没发出来就冻死了吧?
风弦想起柳言说姜毓父君已病逝冷宫的话,调整了一下语言,低声问道,“种什么花?”
“我父君最喜欢的鹤望兰,父君若是能在天上看见也会开心一些。”姜毓的声音沉闷,说完还是抑製不住地啜泣了一下。
风弦站了一会,她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你都知道了?”干巴巴的一句,风弦暗骂自己说的都是什么废话。
姜毓擦了擦眼泪,“是……之前你不在,镜月阁内绥沧的线人找到了我,姜姝想要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我又不懂这些,他恼羞成怒就把我父君仙逝的消息说了出来。”
风弦站在原地,看着姜毓一下又一下地把坚硬的泥土撬开,放入鹤望兰的种子又细心地埋上,特地又捧了好多雪堆在上面。
“好了,来年花开,我再为父君种更多的花。”姜毓站起身。
风弦拿出手帕将她手上的泥土擦干净,想要摸一摸她冻红的小脸,却又不自觉地抚上那双弯弯浅浅的眉。
姜毓苦笑了一下。
风弦心如刀割,拉起她的手想要传递一些温暖,可自己站在雪地中,手心的温度早就变得冰凉。
那神似的眉眼,一开始明明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话,结果最后当真的却是自己。
——
“就这么让她接回去了?”圣君气得打翻了手上绘着松鹤延年的瓷杯,汤汁撒了名贵的地毯,“皇帝那边没什么表示?”
“圣君息怒,陛下说……随着风弦。”身边的女侍跪在地上,不敢看他。
“哀家的好侄女晏莺死了,姜毓那个贱人就该陪葬!上次就该把那毒菜灌下去,省得她现在还能在哀家眼前蹦跶……咳咳咳。”圣君气急,捂着嘴咳嗽起来。
莘观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父君何必这样生气,一个小小的姜毓罢了。”
圣君抚着胸口看向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臣侍刚回宫,自然要做好表率来为圣君请安。”莘观南说着,表面功夫倒是做足了,带来了许多南巡的特产,堆放在圣君殿内。
圣君本就心烦,看着将东西搬来搬去的人影在眼前晃动,并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哀家自小生活在江南水乡,这些东西看不上眼,都下去吧。”
清完了人,莘观南也不恼,说起正事来,“陛下现下怀有身孕,宫中接近年关见血腥总归是不好,这才让陛下对风弦的做法默许。”
“姜毓得以活下来,靠的还是风弦。”莘观南从袖中拿出一串南红手串,“别忘了,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她一失势,姜毓还能活多久?”
“你有什么主意?”圣君看向他。
莘观南把玩着南红手串,大梁的南红是独有的石榴色,没有像尧夏那样纯正的牛血颜色,但事在人为,慢慢烤製将颜色浸进去,也是大差不离。
他缓缓说出计划。
圣君皱眉,“现在陛下正有身孕,若是后宫不宁扰得陛下心烦,孩子出事你的罪可不就诬陷那么简单了。”
莘观南见他没有明了地拒绝,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臣侍自然不会傻到用自己的手,这事不容闪失,还需从长计议。”
“哀家只要姜毓的命,其余的,你看着办。”
“臣侍遵旨。”
风弦还在信中嘱咐了风岚派遣管嫣携信去找莘澄,定不能让使者去,不够重视。
莘澄恐怕不会信。
风岚已经备好马车,准备自己亲自陪着管嫣去。
“此事容不得闪失,本宫一定要去。”风岚拿着风弦的信不肯松手,“万一那个木头不懂阿姊什么意思怎么办?上次她就惹得阿姊在房中哭了许久!”
管嫣:大王女写得很清楚,您解释也只是读一遍而已……
“得了,今日黄昏水虎军就出动,快先去通知莘澄吧。”风岚钻进马车里,管嫣隻好为她拉好帘子,吩咐女侍出行。
尧夏皇宫离开范河只有半日的路程。
等马车停在大梁南疆驻扎大军的营地时,莘澄还有些意外。
“殿下。”莘澄微微弯腰行礼。
风岚略点头,在莘澄的带领下走进大梁军帐中,“大将军,阿姊在大梁可还安好?”
“风弦她在大梁已是太女少傅,身子也安好。”莘澄不愿多和她谈论风弦的事,问其来意,“殿下来寻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