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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弦走到树前折下一支海棠,别在她头上。
“鲜花配美人。”风弦笑着逗她。
“要说美人,谁能比过你呢。”姜毓嘴上说着,还是欣喜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别在头上的海棠花。
夜风袭来,风弦在院外站不久,拉她转身回到房中。
“再过几日就是你生辰,算时日该是金钗之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种的鹤望兰如何?”风弦提议道。
姜毓惊喜抬头,“你怎么知道……”
风弦拿出帕子捂住嘴咳嗽,嘴角不慎留下一抹难以察觉的嫣红。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白色帕子上刺眼的红,见姜毓察觉要来探看,急忙将帕子收回。
“我自有办法,你早些歇息下吧,我去东宫找柳霄说说话。”风弦想了想又道,“不必跟来。”
姜毓有些奇怪,但还是依她歇下。
风弦出了揽月阁转身出了东宫,向冷宫方向走去。
停在长满杂草的质子殿前,风弦从殿内一个隐蔽的角落拿出几盆栽种好的鹤望兰。
大梁冬日的冷风早就把还未出土的嫩芽冻死,再也长不出新的花。
风弦早早就准备好鹤望兰,准备栽种下去等姜毓再来探看的时候也好有个宽慰。
她搬出花锄,还未锄几下就满身虚汗,拿出帕巾想要擦拭鼻尖却又看见了上面的血红。
她抿唇,不知从哪卯足一口气将破败的花圃收拾出一块空地,又乘这时机将盆中的鹤望兰种下。
浇水,施肥一气呵成。
风弦望着已经完成的一切,有些难以置信。
她看着被自己丢弃在地上的帕子,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拿出来。
点燃帕子,焚烧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已经干涸的血液,变成一堆灰烬无声无息散落在荒芜中。
“这次本王可不会再出手帮你了。”柳言靠在破败的殿门前,开口。
风弦坐在原地坐了一会,强撑着站了起来,拍干净身上的泥灰,“那你最好站远点,免得我惹上晦气。”
“你说本王晦气?”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风弦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她身边。
没有任何生气。
柳言想起自己一年前在荷花池边看见那副月下美人垂泪的景象,现在再看看风弦,隻觉得她脸上的烟火气越发淡薄,身量越来越轻减,好似下一秒就要真的乘风而去了。
“莘澄还要至少半年才能回来,你撑不到那个时候。”柳言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结局,“你可能会先一步耗死在大梁宫内。”
“嗯。”风弦淡淡地应了一声,她有些预感,不敢奢求太多。
所以,她在信中将“等你回来”涂掉,她可能等不到她回来了。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柳珹要置她于死地也无妨,只要尧夏安好,莘澄安好,姜毓安好……就好。
就好。
柳言看着她削瘦但依旧挺立的背影被月光拉得越来越长,张了张嘴,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竟然有些心疼风弦。
不过,她自己既然选择隐瞒如安的下落,那就别怪自己无情。
她收起最后一丝怜悯转身隐在夜色中不见。
——
风弦在柳絮和柳霄面前拿出一袋花种。
“这里面是许多花卉的种子,你们一人选一颗回去种,不许多拿,种到开花后再带来。”
柳絮和柳霄有些疑惑,上次割稻这次种花,风弦方法多样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两人还是接下。
“殿下,您先喝药吧。”映月端着一碗熬得乌黑浓稠的汤汁进来,摆放在风弦面前。
风弦想要推脱,“先放在那吧。”
映月笑着,却没有照做,依旧站在她面前等她喝下去。
“映月,少傅这气色这几日一直不见好,怎得越补越差了?”柳霄皱着眉看向那稀奇古怪的汤汁。
映月害怕她下令彻查,赶紧搬出听风吩咐过的话来。
“殿下身子本就不好,前几日虚不受补才落得现在这般,听太医说了需得慢慢进补,不可操之过急。”映月笑着,像是一隻狡猾的豺狼,“陛下还专门过问了此事,也是关心殿下。”
柳霄听她提到柳珹,便彻底放下心来,毕竟母上现在都封她为少傅,已是无上荣宠,不可能还要加害于她。
“既然如此,少傅快喝了去吧。”
柳霄也跟着映月看过来。
风弦闭上眼,身子晃了晃,微不可闻地点头,“好。”
姜毓和柳絮看向她的眼神皆是担忧。
映月拿走喝得干干净净的药碗,俯身道,“那奴先退下了。”
风弦摆手示意知晓。
下学后,柳絮照例待在那满是琴曲的书架后挑选书,见姜毓坐在门前看着消失在宫道尽头的风弦发呆,跑过去打招呼。
“姜毓,你有没有觉得少傅……风弦她最近有点奇怪?”柳絮并不嫌弃地上脏,坐在她身边。
“嗯,风弦她的身子真的在变得越来越差,而且每次我问起此事,她都闭口不谈。”姜毓想了想,主动提到了映月拿来的药,“你说风弦那么抗拒喝药,会不会是……”
“药有问题?”柳絮帮她接下去,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查一查。”
姜毓没吱声,再次目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