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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裴九枝看着她笨拙地翻窗,在花盆即将落下的时候,身后隐隐幻化出一柄清光长剑的轮廓。

剑锋未出鞘,但剑身已挥了出去,裴九枝用剑稳稳地接住了乌素踹到的花盆。

剑光纷然,在月下闪烁着明亮锋锐的光,映得他的面颊清冷,如落入屋中的月亮。

乌素从窗台上勉强翻了过去,她在外边,屋檐处的阴影沉沉地压下来。

她看着裴九枝,眨了眨眼。

“谢谢。”她说。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裴九枝知道她是来找他的。

这问题乌素不好回答,她盯着裴九枝,看到了他似乎在发着光的绝色面庞。

“小殿下,太亮了。”乌素说。

“什么意思?”裴九枝将花盆放回窗台上,收剑回鞘,平静问道。

“飞蛾会在夜里逐光,小殿下像一盏很明亮的烛火。”

乌素依着自己对裴九枝的印象,开始胡说八道,试图蒙混过关。

结果真的被她蒙混过去了,裴九枝与那双无神的眸对视许久。

最终,他又“噗”地变回一只小青鸟,面颊上带着两撮红毛。

他是人,不久之前,又初尝情爱,难免因为乌素这句话有些面红耳赤。

乌素对小青鸟点点头,回身,提着裙子匆匆跑开了。

她在夜里的身影轻盈飘忽,白裙没入月下的阴影里,仿佛一只逐光的黑白飞蛾盘旋而去。

乌素离开后,能感应到裴九枝不远不近的气息。

他变为青鸟之后,那股微弱的神念太像将死的生物,让她判断错误。

她祈祷裴九枝早些离开。

乌素在回去的路上,幸运地帮助了一只快要死去的夏蝉。

这夏蝉死前的愿望是希望有人听它唱唱歌。

她蹲在树下,将死的夏蝉在她耳边吱哇吱哇叫,她也不嫌弃难听。

最后,这只蝉落在地上,乌素得到了一点少得可怜的阴阳能量。

阴阳能量的多少,与散发能量的神念主人有很大关系。

乌素之所以一次又一次被裴九枝的青鸟迷惑吸引,就是因为裴九枝的神念极纯净。

但这只夏蝉还没有自己的思维,所以它死后产生的能量极少。

乌素听夏蝉唱歌的时候,裴九枝所化的青鸟停在她的头顶

——他在歇脚,同时也在思考那抹邪气的来源。

乌素假装没注意到他,但裴九枝低头,看了她许久。

夏蝉太吵,他想,她竟也不嫌烦,最后还温柔地对那只蝉说:“很好听。”

乌素今夜总算有些收获,便跑回院里去。

打开院门的时候,卫郦还抬头,甜甜地唤了她一声。

“乌素,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不会是去找陆管事了吧?”

她没说错,乌素还真就是从陆管事的书房回来的。

她看着卫郦,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默默地走回房里。

乌素一贯如此,卫郦也就是不喜欢她这副木讷模样。

院里,还有其他来做客的侍女姑娘。

趁乌素进去之后,卫郦小声对身边的姑娘说道:“你看,我就说她与陆管事关系不对吧……”

乌素没管她们在吱吱哇哇什么——她们的声音在她耳中,与夏蝉的鸣叫没什么区别。

在房间里,她解开自己的发髻,墨发垂落在肩头,她打算休息了。

但是,她忽地又感应到附近出现了一股有些强烈的死亡之气。

若她没有猜错,应当是靖王府附近有人快死了。

死人!她高低要去看一眼,万一能吸收点能量就再好不过。

乌素起身,又从窗台翻了出去,循着那死亡之人的气息而去。

七点光

乌素行动,一般不使用法术,她能获取的阴阳能量很少。

除了维持正常生活,其余时候,她都不舍得用。

出门的时候,她提上了屋里放着的灯笼,用以照明。

这灯笼是兔子形状的,在内里白光的映照下,白白胖胖的,颇为可爱。

当然,这盏兔子灯笼也不是乌素自己的。

云都祭天大典在即,外边街上点起各色彩灯为庆。

百姓逛灯会时会提上造型各异的花灯,逛了一夜,他们随手将花灯丢弃。

乌素运气好,捡到了一盏,她又抠门,就留下来自己用了。

她从院子的后门跑了出去,长发松松挽着,在夜风吹拂下,发丝如墨,垂落在肩头。

乌素穿的是样式最简单的白衣,也是靖王府发下来给府中下人穿的。

远远看去,她周身只有黑白二色,干净又纯粹。

那名快要死去的人,就倒在靖王府不远处。

夜深,来往的人稀少,靖王府外不远处,有一横穿云都的大河。

常常有来往的商船浮于其上,隔不了多远距离,就建有方便通行的拱桥。

因靖王殿下喜好清净,所以靖王府附近并不热闹。

远处隐隐有耀目的灯火与穿行的人群,但都与乌素眼前的寂静无关。

河畔,有一拱桥,此时月色泠泠清寂,已无人在桥上行走。

河里的水黑沉沉的,平静得有些诡异。

现在的气氛有些危险,乌素对此没有概念,她满心只有自己需要吸收的阴阳能量。

她循着那点能量的指引,来到拱桥下,她似乎在桥下看见了一个卧倒在一旁的人影。

乌素提着兔子花灯,朝那里走去。

黑暗中,传来一道“扑簌簌”的声响。

似乎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往水里窜去,带出一条殷红的血线。

乌素看了眼那逃走的黑色气息,并不理会,只来到那受伤之人面前。

伤者是一位姑娘,年纪比乌素略大些。

她的模样普通,无力垂在身侧的手上带着薄茧。

她应当是某一家布庄的绣娘,依靠自己的一技之长维生。

乌素站定在她面前,在手中兔子花灯的光线映照下。

她看到这姑娘的胸口处有一个极为可怖的伤口,似乎是有什么碗口大的东西从后往前,将她的胸膛撕开。

她血淋淋的胸腔空洞,内里本该蓬勃跳着的一颗心脏,不翼而飞。

这姑娘尚存一息,但很快,她就要死去。

乌素蹲了下来,也不嫌脏,只伸出手去,将她血流如注的心口捂着。

她还要与她交流,所以她希望她能多活一会儿。

乌素注意到,她身边拎着一串药包,纵然要死了,屈起的手指也紧紧勾着药包上的细绳不放。

“怎么了?”乌素与她用神念交流,她低眸看着这位姑娘,柔柔开口。

“我……我不知道,我在夜里走着,突然感觉后心一凉,然后……好痛……我没有力气,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姑娘的脑袋无力垂下,虚弱的神念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是啊。”乌素轻声说。

她低着头,将这姑娘拥着,柔声问:“你有什么想做的,我可以帮助你,作为交换,我需要你濒死时散发的能量……它不是你灵魂的力量,你可以正常转世投胎,并不会损失什么,它也不是你的生命力……啊,你的生命力量已经快干涸了。”

“你是谁?”姑娘问。

“我是……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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