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所以,她释怀了。
她直接坐在原地,没有再躲,只等着裴九枝领着人过来。
但她脚下的金锁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金色锁链拽着她的脚,竟然将她往大殿的一个隐秘角落拖了过去。
这宗门的大殿之内闪着光的阵法上,摆放着许多修士的命牌。
其中许多枚命牌已经黯淡下去。
乌素被锁链拖到了阵法后的桌案之下,这桌案上拢着一块白布。
她被拖着藏进去之后,这块白布放下。
乌素什么也看不到,她想要挣扎着再爬出去。
但这锁链竟然在桌角上缠绕了一圈,将她给圈在了这里。
她不能动了,只能缩在这角落。
乌素还没搞清楚眼下的情况,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她只能听到阵法之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尊上,就在刚刚,我感应到我们门中好几位长老的命牌熄灭。”这宗门的掌门慌忙说道。
“这里有很浓郁的妖气,而且血腥气也很重,我怕自己也出了意外,便直接去日月天寻了您。”他的语气惊恐。
裴九枝来到那大殿之前,只见几位修士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的眼眸紧闭,其中有几位的修为颇高。
——这里有妖气,留在仙洲的绝大多数妖类,都没有这个实力去杀死如此强大的修士。
除了,前段时间刚来仙洲的那位……蚩予的伴侣。
“是那位姑娘吗!”掌门也想到了乌素,赶忙问道。
裴九枝敛眸,他藏在袖中的手扯了扯掌心里攥着的金色锁链。
“不是。”他这一生,从未说过谎言,这冷冷的语气,十分笃定。
“是有外面的妖潜入了仙洲?”掌门更加害怕,这个消息可比仙洲内部出事更加可怕。
“且再看看。”裴九枝入内,他纯白的长靴踩在殷红的血迹之上。
——这里,还有几个他人没发现的脚印,是乌素的。
这个小妖怪,总是有些粗心大意。
裴九枝踩在乌素踩出的脚印上,将她来过的痕迹彻底掩盖。
他在大殿内环绕一圈,仔细查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最后,他绕到乌素藏身的阵法之后。
裴九枝宽大的袖袍一甩,那金色锁链控制着乌素不由自主地变回原形。
乌素化作一团轻盈柔软的黑白之气,直接被裴九枝给拢到了自己的袖中。
她看不见,只感应到自己被吸进了一个微凉的空间之中。
作为气流的乌素有些害怕,她想要逃,于是,她顺着裴九枝的袖子,往上钻去。
好在裴九枝的衣袍宽大。
此时山上又有风,将他吹得衣袂飘飘,这才没有人发现他肩头鼓起的一块。
裴九枝还在与那位悲伤欲绝的掌门说着话。
当乌素在他身体里乱钻的时候,他的薄唇紧抿,漠然的凤眸之下出现一丝异样神色。
幸好这位掌门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眼泪,这才没有发现裴九枝表情的变化。
“尊上,不论如何,我都相信您,现在我们门派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您一定要为我门中长老伸冤。”掌门恳求裴九枝。
裴九枝点了点头,查明此事,自然是他的责任。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许多修士,他将谷颐叫了过来,让他先安排人调查现场。
谷颐领命行礼,他低了头,看到裴九枝沾了血的白靴,有些惊讶。
“尊上,您的脚——”谷颐提醒裴九枝。
裴九枝敛眸,点了点头,他这是故意踩的,为的就是将乌素来过的痕迹掩盖。
“我回日月天处理。”他回身,袖子里拢着乱动的乌素,往日月天飞去。
八十四点光
藏在裴九枝袖子里的乌素还在钻, 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探测不到裴九枝的存在。
他太强大了,强大到当乌素失去视觉之后, 便无法锁定他的存在。
这种感觉就像无法被直面的炽烈太阳, 你明知它就在眼前,却还是无法用视觉描摹出这轮烈日的轮廓。
乌素只以为自己被裴九枝关进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之中。
因为方才那突然出现的阴阳能量,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于是,她想要挣脱这束缚,离开裴九枝身边。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乌素化作一团气流,在裴九枝的上半身衣服里钻了个遍。
这团柔软的黑白之气,顺着他裴九枝精壮的手臂往上。
掠过线条优雅的肩背,拂过他的胸口,缠绕着他的窄肩。
乌素边钻边寻找出口,逐渐地, 她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她对裴九枝的身体还是熟悉的。
毕竟,他曾经主动握着她的手, 引导着她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裴九枝的左手拇指按在不住锋鸣的黑白长剑之上,他高洁出尘的身影撞进日月天之中。
到了他自己的地方, 他才咬牙切齿地开了口:“乌素, 你要钻到什么时候?”
此时的乌素正窝在他的心口处, 她感觉到了他胸腔的震动与微小的心跳声。
这这这……原来是这里!
乌素僵住不动, 裴九枝来到镜湖前, 扯着金链,将她放了出来。
乌素松了口气, 她从他的胸口处离开,往外冲了出去。
一团黑白气流悬浮在裴九枝面前的空中, 他放松了些许禁制,让乌素能够变回人身。
但乌素不变,她就这么飘在半空中,似乎有些迷茫。
在她的本体的气流之中,隐隐夹杂着一丝血气——这是乌素方才合上死去修士眼眸时沾到的鲜血。
裴九枝盯着那些血色,眉头微蹙。
他的视线又转向别处。
乌素的本体是半透明的,裴九枝可以看到她的本体包着一些奇怪的小玩意。
比如她变为人身时候穿着的衣服就被包裹在本体里。
混沌气流的内部似乎还藏着一个锦囊,这锦囊被她护在本体的最中央,绝无丢失的可能。
她似乎将它,看做什么至宝。
说起锦囊,裴九枝自己也有一个香囊,其上绣着黑白色的交颈鸳鸯。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香囊?
他记不起来了。
但他习惯用着它,贴身带着它,也将每一年早春最新鲜的花晒干,封入其中。
这枚香囊,被裴九枝用了一千多年,即便他认真保护着,但它多少也会有些岁月的痕迹。
曾经细密的针脚也断开过,裴九枝亲自把它重新缝补好。
那对交颈鸳鸯的眼睛也掉了线,就像是其中那只白色鸳鸯眼盲了一般。
这个裴九枝补不好,便只能这么用着。
他的思绪蓦然间拉回,只低眸注视着飘在半空中的乌素。
“你去苍离宗做什么?”他的声线低了下来。
乌素不知裴九枝为何要单独将她带回来,但她很愿意裴九枝误会她去那里是要做一些坏事情。
只要妖坏到一定程度,他就会……把她杀了。
于是,悬停于半空中的柔软气流颤了颤,乌素小声应道:“仙君大人,我饿了。”
“你吃什么?”裴九枝的俊眉微蹙,问。
“死人。”乌素答,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