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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书院少年不识愁滋味,准姨父小试秀才郎

 

大盛的读书人自开国便在十月中旬有一旬节假,名曰「田假」。

开国元帝起事时曾访乡野,见贫苦学子早起晚睡苦读,午时又抽空归家做事,实在辛苦。

而正是这些贫苦学子,苦读成才,成为大盛初期不可缺少的官员。

这传承勤奋好学,吃苦耐劳的精神,随着礼部定下「田假」慢慢流传。

白缊书院学子盖是在这一旬随夫子出门游学。

邵衍预备着后年下场,今年并不着意游学,况且非人人皆有机会点伴于夫子之侧。

相比他的淡定,晏非白倒有些毛躁。

早读时,时不时回头瞥他一眼。

再在他回头时,右侧飞出一纸团,不偏不倚,恰好砸到他左额。

晏非白“啊”了一声,怒目而视,却见坐于其斜后的周席玉往窗外扬了扬头,顺势一瞧,就见夫子正领着书童不紧不慢地路过。

见晏非白悻悻,周席玉发出一声轻嗤。

什么德行。

他压低声音同一旁的邵衍道:“你乔迁那日兵荒马乱的,我都没同你说上几句话。”

邵衍笑道:“我是第一次当家作主,自然慌乱得很,生怕哪里不周到,恨不得分身落于府里各处盯着。”

周席玉调侃:“内宅之事自然由未来的主母做主,你倒心急,把里头打理好,待日后邵夫人过门了,可就轻松。”

邵衍知好友的性子,也不恼怒,反而请教道:“你可知现下姑娘们最喜欢什么玩意?”

周家未分家,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我听我堂妹道,现下她们小姐妹喜从滇州流传来的小花样,就是将鲜花晒干后在纸张上压实,制成花信笺。”

“姑娘间就爱交换信笺。”

这确实一股子清爽文雅,可宝知不像是会喜欢这般花样的人。

邵衍想了想:“既是滇州传来的,商人重利,自然会运送滇州的花至京城贩卖,我不若寻这些新奇的花来制成花露。”

周席玉细想,不住鼓掌:“好你个衍公子,平日里温文尔雅,为人端正,却不想在风月事中有如此七窍玲珑心!”

好在早读时间恰好结束,这句调笑含含糊糊,却也没引起关注,倒叫前头的晏非白紧张不已。

他一结束就蹭然起身,疾步而至:“阿衍,我有话要同你说!”

周席玉奇道:“你怎么,发癔症了?”

整个白缊书院能在周公子口角中讨得便宜得不出三人,被人戏称小少爷的晏非白更是屡屡吃瘪。

他想及伯父的任务,忍气吞声道:“我不同你斗嘴,我有事呢!”

邵衍无奈,周席玉总爱逗晏非白,可巧小少爷总不禁逗,越是这幅忍辱负重,就越叫周席玉开心。

“来,我们到外头说话。”

避开出来透气的学子,二人立于一处小亭。

“阿衍,今日下学后你可有事?不如同我一道回去,我大伯父前几日刚从江都回来,带了好些有趣的玩意。”

邵衍道:“你都是定亲的人了,虽弟妹未过门,可难保今日会来做客,我若撞上了岂不尴尬?”

晏非白咬了咬牙,终究是兄弟为重,压过了大伯父的威严,压低声音道:“我伯父今日请谢指挥使来府中喝酒。”

邵衍转过弯来,原来是宝知的姨父要见他。

她自小客居侯府,受谢四爷庇护,自然视其为父。

邵衍凛然,感激行礼:“多谢非白提点!”

晏非白反而不好意思,红着耳朵摆了摆手:“那周席玉总欺我,你日后可要偏向我!”

邵衍当下只得搪塞过去。

现在心不在焉的人增加了。

周席玉被他们这氛围所惑,怎想如何旁敲侧击,二人皆如锯了嘴的葫芦,一棍子打下去发不出一声。

临到下学,看到他们竟一同乘马而归,心中疑惑,倒也未追上前询问。

邵衍看着温和,实则心中那道线清明着呢,即便周席玉同他亲近,也识趣地不曾触碰。

晏家不愧为百年世家,府宅便是占了一条街,「晏府」二字气势磅礴,由开国元帝亲手所写,

锋利的笔锋勾得来人心中不安。

晏非白也下了马,将手中的马绳一道递给小厮,二人并肩而行:“岚园里头的金桂正是开的时候,早读那会我模糊听到你同席玉说要什么花,我让院里的小厮采上六两送到你府上。”

邵衍道:“我昨日听喻台道,南安侯府要办群芳宴,你不如叫底下的人采了制成糕点与香包预备着。”

晏非白心中佩服他的妥帖,心想那冷冷清清的梁姑娘一腔柔肠皆绕于邵衍也不无道理。

他的知己这般好,配得上一个好姑娘。

邵衍前些年为长泰郡主做事,同三教九流皆有人情往来,对各类规矩耳濡目染,后更是在书院随着夫子学习礼节,不用晏非白提醒,就提出先去拜见晏老夫人。

晏老夫人已是做曾祖母的人,耳目不清,记事糊涂,看人模模糊糊,只觉眼前的青年如青松般挺拔,她问:“来人是谁?”

一旁的嬷嬷丫鬟忙提高声音:“老夫人忘了?这是雍王府的衍公子,是十九少爷的好友!”

晏老夫人道:“小十九?小十九怎么长高了!”

晏非白上前:“祖母,我才是小十九,那是我的好友。”

邵衍体贴道:“小辈今日拜访,特带了几支老参。”

丫鬟们垂首接过后,正要道谢,却见晏家家主身边的人入内:“见过老夫人,大人唤十九少爷去书房见客。”

邵衍起身道:“既然家中有外客,小辈就不打扰了。”

那人道:“大人已知公子拜访,要小人带话,说衍公子是十九少爷好友,大人自然视为侄辈,若公子得空,不若一道见客。”

晏非白在他大伯的人面前也要装出不知:“既然大伯父开口了,阿衍,不若就见一面吧。”

晏老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厅里人多了,依稀听到什么「见一面」,自然道:“见一面就见一面吧。”

邵衍便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感谢,由随从引领去了晏大人的书房。

谢四爷见过邵衍几次。

第一次是因为他儿子坠马,恰好邵衍路过,救了松源一命。

那时邵衍瘦瘦小小,穿着宽松的长袍,风一吹好似要被刮倒。

第二次见时就是几年后,大儿子在院内举办诗词会,宴请好友,他恰好在家,出于礼节,儿子领着一众好友师兄师弟来拜见。

谢四爷无疑瞥见邵衍,只听说他前些日子也在五马山,同外甥女有所交集。

彼时的邵衍已无孩子的无措与青涩,意气风发。

皮囊倒也看得过去,为人也正直,可惜只落了个王府公子的名头,实则无权无势。

他当时心中只想少年郎成长至此也是自己的造化,作为好友的父亲,他对邵衍并未有所青睐。

后几次不过宴席打过照面,不想兜兜转转最终竟是成了自己的外甥女婿。

谢四爷心中思绪万千,化作面上,只见他木着脸品茶,不见喜怒。

邵衍本是自信满满,这会也忐忑不安,心中似有万鼓,正被随时落下的小锤击打,振得衍公子两耳嗡嗡。

可巧他也养成了宠辱不惊的表象。

晏非白一面一道行礼,一面偷觑邵衍,心中敬佩他的冷静。

他第一次见未来泰山大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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