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节
叩叩叩，这人敲门。
咯吱，门打开，女子看着门外站着此前惊鸿一瞥过的人，眼波平静。
看着她，不言语。
扶川：“千里前辈，我是凰时镜。”
“请问，您缺烟吗？”
说完抽出两条烟送至跟前。
礼数很到位世俗的礼数，有点土，有点市侩，但又有几分赤诚。
这烟跟她抽的同款，这人为何知道？自然是刚刚见她抽过一次，便记下了。
“不缺，谢谢。”
千里明楼要关门，扶川又说：“那您缺绿茶吗？”
她又抽出两大包顶级茶叶。
所以她连茶的味道都闻到且记住了？
千里明楼定眸瞧她，“我不收徒。”
扶川：“那您天天看书，偶尔会觉得累吗？如果我说，我有《天书意识体》的来源渠道，您只需要给我挂个老师的名，平时不需要帮我任何事，您愿意吗？”
烟跟茶是她的心意，真切的利益才是她的诚意。
千里明楼看着她一会，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敲了两下，问：“你好像在骗我。”
她的眼睛是罕有的紫青双瞳色，幽深螺旋，似深渊，有点摄人心魄。
这是大将，是深不可测的院长朋友，同样深不可测，可能动辄杀人。
她一个王族郡主被她杀了都未必有人出头。
顶着如此大的心理压力，扶川平静道：“我在黑魂之森里面得到了一个不幸死在里面的炼金大宗传承，知道它的炼制方法，而且我掌握时间，各方面都有这个资质，已经有能力炼制它，可以确保十天内给您，骗您就让我跟我的丈夫永远生不出孩子，也让我的至亲暴毙而亡，难道我这么一个无父无母到处被人欺负的可怜女人还敢骗您这样的强者吗？”
千里明楼：“……”
很毒但又很虚的毒誓。
三秒，她松开手，转身走向书桌。
“进来，关门。”
中央学宫大门前，仲裁院的副院长已经到了，其实他知道这是一个苦差事，但因为从小事变大事滚雪球一样的仇怨，加上那凰时镜性格作风太过狠辣，他们没了退路，否则何必跟这样一个注定前途无量的王族天才争锋相对。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好在最跟凰时镜敌对的还是凰夜阑跟其他两个大亲王，他们仲裁院只要自己规程上不出破绽，作为帝王直辖的部门，也不用怕一个郡主。
现在，他就是按照规程办事。
来拿尸体的。
她肯定还来不及消化宠武……
虽然这事有点不要脸跟欺负人，但给了她战场奖励，基于她的王族人身份，为敌国奉献这点研究价值也是说得过去的……
副院长正跟中央学宫的人递交申请，申请通过了，一行人走进去。
忽然！
眼前校园悬浮通告栏发布了一则消息。
凰时镜拜师千里明楼，赤耀塔已录入其师生关系。
校内所有学生哗然喧闹，老师们集体缄默，而副院长等一群人集体顿足，三秒，副院长转身走回到登记官这边。
登记官：“怎么？”
副院长面无表情，内心如呕血，郁郁说：“办出去的手续，麻烦了。”
而消息传到凰夜阑等人那边。
砰砰砰砸掉了好多东西。
凰时镜，这人太难对付了。
叉不掉，根本叉不掉！
三人
三行情书是整个赤耀塔最清净的地方, 哪怕里面人最密集，但看书的人往往跟磐石差不多。
活跃的是灵魂，而非身体。
扶川上来的时候, 不管是下面的大厅还是楼上一间间书厢, 都没有什么声音, 那些看书的人也没有多关注她, 就算有路过的认出了她, 也只是投一简约的眼神就固自忙去了。
大概是除了听雨区之外, 其他修炼场所都是要学分的。
花钱的时间尤其值得珍惜。
如此寂静, 窗户开着，茶杯里面漂浮着的茶叶一动不动，千里明楼已经跟扶川订好了师生协议, 交由赤耀塔赤魔那边记录, 这样一来，她们的关系就确定了。
扶川此刻还有些惊讶，斟酌了下问：“前辈，您就这么跟我确定关系了？我还以为您会在协议上面加个试用期。”
说服过程比她想象的容易。
千里明楼这人天生没多少人味儿, 手指拨弄着桌子上的草稿跟书籍，平平淡淡说：“如果你骗我，便是与我有师生关系, 有利于帮你阻拦外面要对付你的人，但何尝不是你千里迢迢送来光明正大的理由, 又主动关门来任由我折磨你。”
草稿在指下工整叠起, 她抬眸瞧扶川。
“今后，我若是把你扔进武煞谷最危险的区域, 美其名曰锻炼你，你又能如何？”
扶川一直记得年少时看到的一些电视剧, 有些老戏骨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天赋老成，已然能演出太后皇后那种最顶尖权位上的女性在最好的年华得到权力跟欲望满足后的惫懒样子，但因为自身的自律跟极强的高位束缚感，这种惫懒又是端庄肃正的，也只有在表达的时候……压抑的攻击性才会像暗河一样缓缓流淌。
情绪稳定，言语平和，在最简单的言语中，在眼底含笑但面上无笑的平静中，拿捏着法度跟规则，击中你的软肋，直接圈定你的牢笼范围，然后绕着牢笼告诉你真正的玩法，以及你犯规后的死法。
大将掌握权力跟牢笼，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已经不需要像凰夜阑这样诡计百出或者像扶川这样屡屡在钢丝线上轻弹生死。
菩萨皮囊，金刚手段。
她的确是自己送上门的，对了，门还是她自己乖乖关上的。
千里明楼这是一语双关。
换了别人老早被吓死，觉得自己掉进了深坑……但因为可怕的对象是千里明楼，好像也不会。
何况扶川也不是别人。
她瞥了一眼那些草稿，暗道自己猜测的没错，千里明楼似乎很擅研究学术。
按理说大将级很多感悟方面已经到达瓶颈，俗称饱和度比较高，除非开辟其他赛道，类似西林壁那样，否则长期苦修未必有好处，还不如实战来得有效，所以多数大将都好战，且爱在残酷的环境里磨砺最终突破瓶颈，这是高段修士主流的修炼路径，而非长期看书领悟。
这人长期五年保持这样的状态，要么是其种族天赋在“悟”这方面有极高的天花板上限，要么其当前有正在必须着力研究的项目。
它应该很紧迫，所以连她这样的强者都需要借烟跟茶来舒缓疲惫的状态。
所以最后才会允她的师生请求，跟她这个人无关，跟《天书意识体》有关。
既然利益交易满足，按这人寡言冷酷的性格，应该不喜欢太跳脱出格的人。
反正扶川一早就感觉她不太喜欢自己虽然大概率也不喜欢任何人。
那就不能废话。
“知道了，不打扰前辈了，十天后我把东西送这给您？”
千里明楼沉默，那就等于默认了。
扶川果断开门离开，而后轻轻关上门。
门一关，千里明楼松开握着草稿的手，后背后倾，贴靠着椅子，瞥过书篓里的那本书，目光扫过，像是门外的青鸟掠过树梢。
树叶飒飒动。
然后恢复平静，她揉了下眉心，开始继续演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