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什么?”
陆管事的话大大出乎了柳氏意料之外,她十分吃惊,张嘴发出了惊呼之声。
姚守宁是早就已经从苏妙真身上的声音处知道陆执发病的消息,此时却听陆管事说他是伤于蛇手昏迷不醒,一时之间分不清哪个说的是真哪个是假,下意识的就往苏妙真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见苏妙真瞪大了一双杏眼,小嘴微张,仿佛表现得比柳氏还要惊骇的样子,但姚守宁总觉得她眼中却又隐藏着笃定。
她顿时福至心灵,一下就明白过来:这陆管事撒谎。
陆执确实可能出了事,但未必是伤于蛇手,极有可能是受那黑气影响。
既然蛇群与那黑气有关,昨夜陆家又听到了‘蛇老妪’唤儿之声,说不准陆执就是妖气发作,所以昏迷不醒。
而陆管事半真半假的说出这事儿,恐怕是为了要诈柳氏。
事情涉及妖邪,姚家人牵涉其中,冲击闹事的马车又是苏妙真姐弟所乘,与姚家有亲戚关系,事情实在巧得很,将军府的人可能已经心生怀疑。
众人都十分吃惊,姚守宁纵然想通了其中因由,却仍装出大为震惊的样子:
“受伤了?”
陆管事又看了她一眼,姚守宁顿时想起了一件事,心中不由暗自叫糟。
昨日陆执送她上车时,拉了她的手,问她看到了什么。
她感念陆执救了柳氏,一时心软,告知他中邪了。
“……”
姚守宁虽想救人,可也不大愿意让人察觉出自己异样之处,尤其是被苏妙真窥探到端倪。
正心中后悔时,那陆管事已经转过了头,向柳氏一脸诚恳的道:
“是的,所以才十分冒昧的问话。”
柳氏一扫之前被逼问的不快,脸上露出忧色。
陆执是她救命恩人,她自然不想看陆执出事,虽说柳氏想不通昨日官司与将军府闹蛇一事有何关联,但自己先前可能确实心中不快,语气硬了,当即就道:
“哪里的话,是我小心眼了。”她为人坦荡,也不扭捏,先承认了错误,接着再道:
“但我所知的,已经说了,走了之后,我倒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的一双外甥就在现场……”
说到这里,她有些犹豫的看了苏妙真一眼,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妙真……”
昨日死人的场景,苏妙真、苏庆春也在,且留到了最后才与姚翝一道归家的。
借给你
苏妙真死了母亲,与弟弟独自进神都投亲,正是惶恐无依的时候,让她再回忆昨日的情景,柳氏怕她害怕。
因此唤了她名字,便将手搭在了她肩头:
“你看看能不能将昨日的事,与这陆管事说一说……”
苏妙真倒是十分懂事,反手将柳氏的手握住,朝她露出安抚的笑容,接着才上前道:
“小女姓苏,昨日……”
她态度坦然大方,将昨日乘坐马车进神都,继而马匹发疯一事也说了一遍。
开始前半段与柳氏所讲相差不多,此后说了一些柳氏离去后发生的事情。
她可能想要帮上忙,将事情讲得很细,一些细枝末节之处,也都提到了,令得那陆管事不由频频看了她好几眼,心中觉得有些怪异。
这少女年不过二十,又亲历了昨天的事件,照理来说应该惊魂未定。
可她情绪实在太过平静,将事情娓娓道来,仿佛说的是旁人的故事,一点儿都不露畏惧之色。
不过苏妙真再细心,也比不过将军府昨日前去的人。
甚至事发之后,陆执身边一文一武的罗子文、顾长涯说的比她还要清楚得多,她的话听来用心,实则并没有什么用处。
苏妙真说完之后,似是不着痕迹的去看陆管事的脸,却见他紧皱着双眉,似是陷入沉思,看不出来有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动容,将她记入心中。
她心下有些失望,却垂下眼眸,挡住了眼中的神色,装出乖巧温顺的样子,退回柳氏的身侧。
“多谢姚太太、苏小姐告知这些情况。”
说了半晌,陆管事并没有从姚家一行人口中听到什么额外的有用消息。
昨日出事之后,将军府的人就已经查过姚翝,姚家人口简单,出身清白,此时在主人不在家的情况下,不宜强行留人,以免打草惊蛇。
想到此处,陆管事向众人拱手作揖:
“稍后长公主、将军若是回府,我必定将这些消息告知主人。”
柳氏知道这是送客之词,点了点头:
“那我也不打扰了,改日定会再备礼物,重新递贴登门拜会,感谢世子救命之恩。”她想了想,又额外加了一句:
“若有能用得到我们的地方,也请长公主吩咐就是,我绝不推辞。”
将军府如今是多事之秋,陆管事也是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会见众人,闻听这话,倒也正合心意,令身侧长随搬拿礼品,又神色忧心忡忡的目送柳氏转身上车之际——
却见跟在柳氏身侧的姚守宁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像是迟疑了片刻后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上前了一步。
“请把这个交给世子。”
她将手里一直死死抱着的竹筒往陆管事怀里一塞,露出一脸肉疼之色:
“一定要亲自交给他,让他看看里面的字哦。”
老管事纵然见多识广,心理素质奇佳,也被她这一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正欲说话,姚守宁想到这字迹玄妙之处,又有些后悔:
“不过不是送的,只是暂时借给他。”
“守宁!”
柳氏还没上车,闻听这话,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转身一看,顿时觉得血冲头顶,脸颊都要冒烟了。
她恼怒非凡,几乎强行压抑着自己要咆哮的冲动,深呼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道:
“你还不赶紧给我回来!”
姚守宁听到柳氏的话,知道柳氏这是动了真火,当即头皮也有些发麻,却仍叮嘱老管事:
“记得,要亲自交给他,并打开让他看到……”
柳并舟的这副字神妙非凡,连苏妙真身上的声音都会受其克制,偏偏一般人又看不出其中门道。
陆执若真是因中邪而昏迷不醒,那么此时柳并舟的字说不定能救他性命。
“……我,我一定记得提醒世子。”
陆管事嘴角抽搐,应答了一声。
柳氏只觉得眼前发昏,脸上火辣辣的,恨不能立即揪着这女儿回马车。
姚守宁也不敢再惹柳氏发火,又依依不舍看了陆管事怀中抱着的竹筒一眼,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狠心转身回马车。
事到如今,字已经送出去了,没有再反悔的余地。
她这事儿处理得不大妥当,可当务之急却并没有神不知鬼觉的将字画送到陆执手中的机会。
远处柳氏脸黑如锅底,咬紧了牙关,极力控制自己的怒火。
一旁苏妙真抿着嘴唇,似是在微笑。
可姚守宁却‘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这笑意掩饰之下,隐藏着两种意思。
好像既是在怀疑她送出柳并舟字画的目的,又仿佛是在讽刺她厚颜无耻,试图巴结讨好陆执似的。
面对苏妙真的目光,她有些害怕,又觉得不服,可面对苏妙真装腔作势的样子,纵然有话也无处说,只得灰溜溜的回到了柳氏身侧。
柳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