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姚翝表面不说,内心肯定是十分憋屈,夫妻俩以前不知内情,楚家又得罪不起,便唯有隐忍。
如今隐约摸到了一点苗头,柳氏担忧丈夫心中怨怼苏妙真,所以昨夜借着酒劲,将这话挑明。
她当时半醉半醒,也是想要看看姚翝的态度。
但他十分大度。
以他聪明,想必苏妙真出狱之时,就已经猜到来龙去脉,但他并没有计较,显然这事儿在他心中已经过去。
柳氏想到此处,既觉得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甜蜜。
正怔忡着出神之间,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曹嬷嬷进来的时候,恰好见柳氏自个儿撩了幔子撑起身来,柳氏见她行色匆匆,愣了一愣:
“有什么事吗?”
外面天色还未大亮,她可以听到姚翝早起晨练的声音,时间还早,这个时候家里还会有什么事?
曹嬷嬷点了点头:
“将军府来人了,说是要接二小姐出门。”
“什么?”
柳氏愣了一愣,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连忙坐起了身:
“接守宁出去?”
近来天气寒凉,曹嬷嬷怕她着凉,上前一步拉了被子包裹住她身体,点头道:
“长公主要出城狩猎,她喜欢二小姐,所以要带上她一起。”
曹嬷嬷说完,又补了一句:
“说是早就约好了的。”
什么时候约好的?柳氏满头雾水,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
她问起这话,曹嬷嬷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柳氏伸手揉了揉额心,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前两日的时候,长公主一家来访,当时姚守宁压根儿没跟朱姮蕊说上话,倒是中途使了个方儿溜出去,跟世子独处了很长时间。
曹嬷嬷也不是外人,柳氏将心里的担忧说给她听:
“恐怕约她出城的不是长公主,而是……”
柳氏话没说完,姚翝便大步进来:
“让她去。”
“什么?”
柳氏怔了一怔。
姚翝穿了单薄的衣裳,练得满身都是汗,曹嬷嬷恐他着凉,忙递了张帕子过去。
“让她去。”
姚翝接过帕子擦头,又跟柳氏说了一声:
“她昨日跟我提过这事儿,也准备昨晚跟你说的。”
但昨晚因苏妙真姐弟突然回来,气氛诡异,偏偏柳氏全无察觉。
“兴许守宁当时忘了,便没提起这事儿。”
“可是……”
柳氏正欲说话,姚翝已经向曹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曹嬷嬷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里,留了安静的空间给这两夫妻。
“不瞒你说。”
虽说柳氏本来也没想瞒着曹嬷嬷,但此时屋中只有夫妻二人,她也不藏着揶着,直接就道:
“我怀疑邀约守宁的,并不是长公主,而是世子。”
她早就觉得世子有些不对劲儿。
虽说当日西城案件,她很感激陆执救命之恩,也知道自此之后,姚家接连受了将军府不少的恩惠。
“若是将军府要我报恩,便是拼了性命我也愿意。”柳氏看着丈夫,正色道:
“但若是要我女儿以色侍人,来报此恩,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两家地位相差悬殊极大,柳氏压根儿没想过要攀这门高枝,也不觉得自家攀得进去。
更何况陆执出身高贵,从小被宠到大,什么样的女孩没见过?柳氏觉得他纵然对姚守宁暂时的‘上心’,不过也是见她美貌,图她新鲜有趣。
再加上她已经为姚守宁相看好了温家的长子,双方门当户对,实在很不愿意再出其他差错,坏了女儿名声。
姚翝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我也实话跟你说,约守宁的,确实是世子。”
他这样一说,表明他早就知道此事。
柳氏一想到他清楚内情,先前还同意姚守宁出门,不由瞪大了眼,心中有火气生起。
正欲掀了被子起身,姚翝便似是知她心中想法一般,伸手将被子一按,无奈的道:
“你听我说完。”
他一手压着被子,一面轻声道:
“我跟你说实话,几天前的夜里,闯入婉宁院中的贼子,可非同一般人。”
姚翝的话令得柳氏愣了一愣,她不懂为什么说着姚守宁的事儿,丈夫却偏偏又扯到了大女儿院里。
但姚婉宁院中进贼一事令她十分不安,尤其是事情过了多日,官府却没有半点儿进展,这令得柳氏焦躁难忍,此时听丈夫一说,便猜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内情,便忍住了不快,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此……”
姚翝犹豫半晌,仍是没将那到嘴边的‘此妖’二字说出口中来,转而道:
“此贼来历特殊,牵连甚广。”他顿了顿,“一般人是捉不到他的,唯有借将军府的助力。”
“当日西城案件非同一般,有人借着那张樵之死,给世子下了咒。”姚翝神色严肃,说道:
“事情最近查出了些眉目,因事件涉及到了我们,世子才会借邀守宁狩猎的名义,一并出城。”
说到此处,姚翝补了一句:
“此举也是想钓出背后主使之人。”
提到当日西城案件,柳氏张了张嘴,既有些心虚气短,又觉得有些后悔,忍了半晌,才有些不甘道:
“可这与婉宁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当日长公主来姚家的时候,守宁求世子帮忙调查那夜闯姚家的贼子底细。”
柳氏心中一跳,问:“查出来了?”
“查到了些许眉目。”姚翝神色挣扎,点了点头,最终没能忍住,向柳氏透了些底:
“前夜闹得最凶那会儿,其实是将军府的人帮忙,才能将那贼子暂时逼退。”
也正因为在那一场大战中,陆执这样身份高贵的人还因此而受了伤,再加上此次出城也是因为要寻找陆执身上妖蛊破解之法——至于这妖蛊如何来的,姚翝也心知肚明,又哪里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不过那贼子如今尚未落网,不过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还需要将军府的人帮忙。”姚翝看着柳氏,语气柔和的哄她:
“守宁也不是小孩子,她这样做,自然也是有分寸的,你就信她一次。”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柳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沉默了一阵,突然问道:
“也就是说,前几日的时候,他俩单独说话,谈的就是这个事?”
姚翝还不知道这陆执与姚守宁谈的交易是单独说的,他初时一惊,但细细一想,妖邪出没这样的话在此时听来惊世骇俗,又容易引起不明就里的人恐慌,私下交谈也是正常的。
想到此处,他点了点头:
“是。”
柳氏有些怪异的看他:
“也就是说,你也知道她犯的错了?”
犯错?姚翝有些纳闷,随即又猜柳氏的意思是指姚守宁单独与陆执相约一事。
他又点了点头,劝道:
“她还只是个孩子,孩子哪里有不犯错的。”
柳氏没料到姚翝如此大度,知道了姚守宁与陆执之间互唤‘爹娘’一事,还表现得如此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