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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锦君的声音几乎贴着耳根传来,惹得岳瑶几乎拿不稳剑。
“审天剑上有为师许下的誓,这是我躲不开的命数。”
“师父,可是它是‘审天’剑啊。”岳瑶说,“岳安每年的大赛名叫‘昭天’,意为让弟子们的实力昭示全宗乃至全天下,同理,审天剑的‘审天’,审的不也是这个天吗?”
见扶锦君没说话,岳瑶便继续道:“您是首席仙君,要做的不只是问天。”
岳瑶端稳剑,紧紧握住扶锦君的手。
“您如果不愿意做岳安宗的天,就请拿稳剑,去审审这片天。”
扶锦君一愣,不由地多想——岳瑶的话实属无心,但岳安的天早已不再是周蹇治下的了,自己又何必拘泥于过去呢。
扶锦君:“你说得对……”
岳瑶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自己竟然真的劝动了对方,既然让师姐放下了对剑上誓言的执着,那她以后便可以不再用这把碍眼的剑了。
真好。
岳瑶上一秒还在这样想。
下一秒,她便听到师姐接上了后半句话。
“你说得对……为师不该执着于剑上那些似是而非的克主谣言,而应该坚信它是把问鼎真理的神器。”扶锦君说,“为师不会轻易抛开它的,你放心。”
岑姝可以在任何一方面放下心结,但她骨子里对于鬼神之物到底还是相信的,誓言这种东西,尤其是关于瑶师妹的誓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就算想明白,也不会在这个禁区悟到。
岳瑶:“……”
所以这个克主的剑是丢不掉了吗?
师徒俩在“达成共识”后,又一起沉默下来,两人想明白了半天,想法依旧背道而驰,到底没绕开对誓言和流言的中意,也可能没绕开的是对对方的在意。
扶锦君问岳瑶:“这一路上怎么都没有见到过其他弟子?”
岳瑶脚步轻快:“其他人都在忙昭天大赛的事情, 而且这边下山的路本就很少有人来闲逛,师父,我们要是去华清池, 说不定还会遇到几对野鸳鸯。”
扶锦君明显不信她:“忙成这样?要是她们都忙成这样的话,你这个首席弟子怎么会有闲心陪为师在此处散步?”
“师父跟她们当然不能比~”
岳瑶下一句正要卖乖呢, 突然注意到了她师父怀疑的眼神。
岳瑶:“……师父我错了。”
扶锦君:“错哪儿了?”
岳瑶拉住她袖子,语气软了很多:“师父您看,徒儿让晚山之下方圆三十里都重回寂静了,不然这些弟子都太爱闹腾了, 容易扰了您的清净。”
扶锦君收回袖子:“胡闹!赶快解禁。”
“不要。”岳瑶不满,和她撒娇, “您不是说您不爱热闹吗?徒儿这是为了您着想啊。”
岑姝移步向前:“你这是给我添乱。”
“师父!您才刚醒,不要动怒好吗。”岳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以前一样乖顺可爱,“只要您不生气, 怎么拿我出气都行。”
岑姝感到莫名其妙:“为师不可能无缘无故拿你出气,你在想什么啊?”
她只是有点不习惯长大后的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岳瑶清楚这一点, 不只是对方,就连她自己都不太习惯。
前几年她们相处时,岳瑶还没有大人的自觉, 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能有资格缠着扶锦君, 和她闹腾和她撒娇。
可是情根回来后,岳瑶感觉自己完全回不到最初了, 她的心开始存储情感,消化一些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不知不觉磨灭了曾经的单纯与天真,现在故意装出来的那种可爱劲儿会让她感到疲惫。
可是如果不装可爱,她就不知道怎么和岑姝相处了。
万一,万一……自己表现得太像前世,不就被发现了吗?
岳瑶实在没办法拾回最初的心态,一路上的心理建设也一度崩塌,忍到现在,她终于撑不住了。
“师父,您是不是还不太习惯我长大以后的模样。”岳瑶和扶锦君隔着几米远说,“您更喜欢以前天真活泼的我,那样的我才会给您带来快乐和舒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您顶嘴置气。”
可是回不去了呀,岳瑶苦涩地想,无论是上辈子的瑶师妹,还是这辈子没有情根时的“瑶瑶”,她都没办法给师姐找回来了。
瑶师妹被天道宠着长大,自然无忧无虑。没有情根时的自己,心里也没藏那么多事儿,也可以可爱和天真。
但是现在呢,她情根突然回来了,那些年亏欠下的情感全部回来了,从被一剑穿心时的苦楚到扶锦君突然跌落境界的无助,她都记在心里,心事憋得太多,要她怎么回到无忧无虑的状态?
没等到扶锦君的及时回答,岳瑶便提前认了错:
“师父,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扶锦君头疼地捏着眉心:“这么又开始突然说这些了。”
岳瑶丝毫没有闭嘴的觉悟:“其实在您昏迷的那段时间,我有考虑过一些事情,只是碍于没合适的弟子去照顾您,所以多耽搁了些时日,如今您也醒来了,我可以放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