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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岳瑶看不到,自然也不知道她师父不比自己好受多少,扶锦君浑身是伤,时不时复发几次,全年都没怎么好过,泡在药池里时,牵动伤口时,那些本该结痂的地方便会因为药物刺激再次负伤,如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疼。
“瑶瑶,你冷静一下,听为师说……”岑姝从后面抱揽住她,眼眶亦是红红的,“你需要保持镇定,为师才能帮你洗经伐髓。”
如果对方不镇定,那么走火入魔的只能是扶锦君自己。
岳瑶并不知道,她现在又恼又殇,隻想赶快逃跑。
“你要怎么才能答应为师。”扶锦君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放低姿态询问她,“只要你肯重回正道,想干什么师父都答应你。”
岳瑶理智回来了点儿,便也想让她尝尝被羞辱的滋味,她根据记忆指了指睡塌方向:“师父,看到方才的那把扇子了吗?那本是徒儿为您准备的礼物,现在你把她拿来,怎么用,徒儿不会教您,您摸索出一个合适的方式,做给我看。”贤诸复
这话太过恶劣太过大逆不道了,岳瑶再怎么盛怒也不该这样对扶锦君说,她知道师姐好面子,万方仪态都源自那不肯折下的风骨,叫师姐做这种事情,对方肯定不会答应。
为的不是折辱,而是让对方也和自己一样难堪片刻。
片刻就好,岳瑶想着,师姐拒绝自己后,自己就顺理成章地去领罚,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去思过,大家都冷静冷静。
可是当她想完的时候,一阵破空声里,绒扇早已入了扶锦君的手。
下一刻,岳瑶被遮住的眼眸终于重见光明。
她下意识地抬手揉眼,再放下手时,竟看到了一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扶锦君湿着发站在药浴中,下颌上挂着不掉的水滴,像是一支不蔓不枝的莲,她唯一露出的半身还好好穿着衣服,手里正拿着那把扇子。
那手骨白皙到病态,拿起扇子时显得格外脆弱,扇子像是有千斤重,撑得起天下的扶锦君却拿不起它。
拿起扇子,扶锦君最在意的尊严被现实逼着落败。
放下扇子,岳瑶便永远与正道相背而驰了。
扶锦君稍作思考,抬手解开衣衫……
沉重的仙君袍褪下的瞬间便沉入了药浴,岑姝面无表情地继续解……这次,她的手被人一把握住了。
岳瑶夺过她手里的扇子,使力抛在池子里,水花很大,岳瑶很疯,她拚命把对方褪到一半的衣裳给她裹好。
然后红着眼大声质问:“你就不懂得心疼自己吗?”
扶锦君满眼灰败,抬眼静静地看着她:“无碍,你想看,为师便……”
“看什么看?!”岳瑶真是怒其不争,“徒儿就是馋您身子也不是这么个馋法儿啊!这还是人办出来的事儿吗!我就是说气话,气话!气话知道嘛!”
这属实是恶人先告状了,扶锦君对上她因为生气而瞪大的杏眼,嘴角提了提:“气话?所以还算数吗。”
她居然把那当做交易!她居然认真去思考了!她居然敢答应?!
“师父,你听好了,你,是扶锦仙君,岳安宗至高无上的仙君,谁也没办法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只要你不想,就去拒绝,就去把那讨厌的人和事都赶走,求求您永远不要委屈自己,就算以爱之名也不要以伤害自己为代价,你都坐在这个位置了,怕什么?”岳瑶揪着她衣领,“看着我,师父,听我说,这种逆徒,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她命是您捡来的,爱死不死,敢衝您发脾气?您打她啊!”
扶锦君,欲言又止。
“求求您自私一点吧,方才的糊涂事不要再做了,徒儿不想看您折掉风骨,徒儿想要您永远仪态万方,永远做光鲜亮丽的扶锦君。”岳瑶越说越心疼,“刚刚是我说气话,下次再有这种事,麻烦师父直接动手惩罚徒儿,不要和我商量了。”
“不用擦, 为师的手不脏。”刚刚沐浴后的扶锦君张开手心给岳瑶看,“你看,一点药渍都没有。”
岳瑶怎么可能嫌她脏?
岳瑶太过喜欢对方了, 恨不得把对方永远放在神位上,每天都把她伺候的香喷喷的。
“没关系, 徒儿再给师父擦干水渍。”岳瑶展开手里的帕,跪在她面前,“徒儿方才口无遮拦,该罚, 我自罚一次,来伺候师父您歇息。”
扶锦君知道, 岳瑶说这话,大概率不是真要自罚……而是想要息事宁人地把今晚的事情揭过去。
扶锦君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开口:“瑶瑶……”
岳瑶立刻打断她:“师父, 我们可以把方才的事情先放一放吗?”
洗经伐髓……
扶锦君满心挣扎与苦痛,眼中自然也饱含情绪,她垂眸看向岳瑶, 像一尊悲天悯人的神像。
岳瑶红着眼眶下巴微扬, 拉着扶锦君袖角的同时,露出了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扶锦君一时难以忍下心拒绝她,便应了:“好。”
短暂的和平之后, 岳瑶终于松下口气, 她与扶锦君沉默地相对片刻, 眼睛更红了。
她总是在师姐面前露出没出息的一面,多大点儿事儿也老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