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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固魂术应该还在,隻要魂魄在,其他事情都好说。
扶锦君在慌乱中想起了固魂术,为了防止岳瑶魂魄逃跑,她曾经在岳瑶身上设了固魂术,隻要对方魂魄抽离的瞬间,这个术法便能把对方强行揪回来。
“岳瑶……”
扶锦君手足无措地抓住岳瑶手腕,摸到一片冰凉的同时,她颤抖着唤出了固魂决。
晚了。
固魂决启于唇齿的瞬间,扶锦君闻到了空气中的清苦气息,大地表面由远及近地开满苍翠的小铃兰,怀中的人再也维持不住形体,散落成了满地的花影。
“弟子岳瑶听命:谨传扶锦君命令——因你不懂自爱伤残己身,即日自行去白草涧面壁思过,反思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回到弟子寝居。”
“师父,为什么是四十几天?这可是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呐!”
“为师说过你要在白草涧呆够七七四十九天,少一刻都不行。”
为什么是四十几天,因为她扶锦君得在白草涧,在这四十九天里为岳瑶稳固魂魄。
少一刻都不行。
……
“师父,给我一刻钟时间,我马上吃饱回白草涧陪您,好不好呀~”
“好。”
“这不是岳瑶吗?还没四十九天呢,怎么被扶锦君从白草涧放出来了?”
“当然是因为我师父不忍心我受苦呀,我师父啊,对我就是心软。”
岳瑶感觉自己像是被风卷起的一幅枯叶, 不由自主地飘零着远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即将被吸走的方向,如果没猜错, 这是宣云在施法召唤自己呢。
她正要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 扭头看了一眼师姐。
扶锦君愣在原地,手定在半空中,像一幅被定格的美人画。
岳瑶乐了。
师姐真伤心啦?
不对,自己和她早约好了, 这应该说是演戏。师姐演戏真不错,就连自己都差点被她吓住呢。
岳瑶这样想着, 不知不觉便忽略了宣云那边的召唤。
她被这一眼牵动了情绪,忍不住留下多看了几下。
扶锦君定住愣了许久,半空中的那隻手慢吞吞地虚握住片刻, 又颤抖着松开手指,紧接着,她像是强忍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捂着脸弯下了腰。
岳瑶何曾见过此等场景, 记忆里的师姐总是肩背挺直仪态万方的,她就连下跪都十分有气节,脊背如松, 好像一辈子不会弯腰一样。
可是现在, 扶锦君的傲骨没了, 整个人都像被抽掉脊梁骨一样,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狼狈,颓然, 迷茫……
岳瑶没办法离开了,她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啊这……
师姐不会当真了吧?
显然是的,不止岳瑶,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坏了。
岳安首席大弟子,扶锦君唯一的弟子,当着扶锦君的面承认了自己的魔族身份,死于审天剑下,还魂飞魄散了?
大家都以为岳瑶闹着玩呢,毕竟方才她的语气那么淡然,扶锦君的态度也很随意,没想到,居然,真的……死了?县祝富
“她死了吗?”
人群中,有人喃喃地观望,不知道谁开了个口,那些细碎的话语便一齐泛了上来。
“当然死了,魂都召不回来。”
“不是闹着玩,是真的没了。”
“可怜扶锦君,总是独身一人,好不容易有了个弟子陪,还是个如此下场。”
岳瑶无措极了,她焦急地想要和师姐证明自己的存在,便不顾宣云的劝诫,直接附身于距离师姐最近的审天剑上。
修颀的审天剑被她一折腾,瞬间迸发出极盛的光芒,生怕扶锦君注意不到一样。
岳瑶心说,师姐,你抬头看看审天。
扶锦君没有抬头。
此时此刻,扶锦君几乎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头痛欲裂,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极端痛苦与自责下,终于悖生出了一种毁灭力——她需要用更深重一层的痛苦才能压製住自己即将崩溃的神智。
宛如当年,还是大师姐的岑姝在对战时被歹人暗害,中了一种奇痒无比的毒,偏偏那时,她还需要凝神静气去破阵,为了压製毒性,岑姝眼都不眨地拿剑伤了自己,在血气与痛感的纠缠里,她睁开清醒的眼,舒畅地舒了口气,也把那当做保持冷静的一种极端方式。
现下,她就算再怎么悲恸也不敢轻易崩溃,被称为扶锦君的那天起,她就连悲伤都不全是自由的。
为了保持冷静,扶锦君内心的那股破坏劲无处宣发,但也不能直接自伤……她咬牙闭眼,把怒火转移到了审天剑上。
对于修者而言,剑碎,如同身死。
扶锦君二话没说,抬手一折——审天剑便被弯折成了一个不屈的弧形。
岳瑶:???
嗯?什么情况?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那么点感应吧,扶锦君没在第一下就折了审天剑,就在岳瑶以为她放弃的时候,扶锦君却突然亲手握住了剑身,掌心被割伤的同时,再次义无反顾地折了剑。
这次,审天剑终于碎成了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