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页
这叫什么事,睡了一会草地,还给她睡出痛经来了。
跟电视剧里说的根本不一样嘛。
她只能爬起来,连坐都不敢坐,靠在树上试自己能不能站着睡。
事实证明并不能。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黎思思被弄得有点烦躁,走来走去发泄怒火。
没过一会,从头顶飘下一样东西来,正好蒙在她的脸上。
黎思思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不是凡脂俗粉的那种花果香味,要略带一点寒意,却又非常柔和,后来她才知道这是降真香的味道,可以辟邪安神,江霜身上就带着这股香,闻着觉得非常安心。
她把这东西抓下来,发现是一块锦缎似的织物,非常细密柔软,虽然薄,但裹起来立刻就觉得温暖了许多。
她抬头看去,树上安安静静。
但她知道,这是江霜投下来的。
一定是看到了她的窘迫,又不想出声让她难堪,才故意以这种方式帮她的吧?
黎思思的眼睛几乎要湿了,她就知道江霜是个好人,虽然表面上有点冷,但内心是温暖的,这温暖感染了她,让她在这寒夜中也觉得火焦火燎。
不是,好像真的很热啊。
黎思思把裹在身上的缎子掀开一角,那灼热才略散了些。
这难道是一个自热毯子?
她把毯子铺好,慢慢躺上去,就发现自己终于找对了用法,这样的温度是最舒服的,既不热也不冷,痛经都给她烫没了,就这么舒舒服服睡了一夜,她觉得这真是个好东西,说不定可以治风湿病和老寒腿。
只是,不是她的东西,还是要还回去的。
她把毯子迭好了,又磕磕打打掸去尘土,小心翼翼地等江霜起床。
等对方起来了梳洗完毕,黎思思才走过去,对她说谢。
“这是你的毯子,那个,真的很感谢。”
江霜瞟她一眼,道:“你拿着吧,这种锦云我有很多。”
黎思思:“啊?”
“我还没有谢谢你的晚饭,这就当谢礼了。”
之后,黎思思抱着明显比自己全部身家还珍贵的锦云毯,亦步亦趋跟在江霜身后走了十几步,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种锦云毯书中提过,价格极贵,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宝物。
天哪,她老婆这么有钱吗?
两人出了树林,便来到一处市集,江霜找人打听消息,黎思思在旁边待着没趣,见有卖包袱皮的,便过去问了问。
毕竟她抱着这么珍贵的宝物,万一被识货的贼盯上了,恐怕大大的不妥。
然而包袱皮她买不起——实际上,她身上连半个灵石都掏不出来,不仅是包袱皮,凡是这集上的东西,一草一纸都买不起,她吉祥话说了一箩筐,那摊主也不愿意送她一块,倒是旁边卖法器的摊主看上了她的锦云毯,还问她五十灵石卖不卖。
“不卖,这是我老婆送我的东西,多少钱都不卖!”她抱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而且她记得,这东西至少值一百灵石,这摊主真心黑。
正在这时,江霜也问完了消息,听她又和人吵了起来,便侧耳去听。
“你懂什么,这是老婆送我的定情信物,无价知道吗?无价!”黎思思正和摊主据理力争。“什么?你说我衣服这么破,东西恐怕是偷来的?真是岂有此理,我穷就不配有个富婆老婆吗……放肆!我老婆才不是水桶腰大象腿,她长得美若天仙,心地善良,修为高深,出身名门……”
那些摊主自然不信,正要说她是吹牛不打草稿,就见一位霁月清风,眉目如画的仙子从她背后揪住了领子,一路提着就这么去了,这仙子果真如她所说金尊玉贵天资绝色,一看就是哪家宗门里的千金小姐。
走之前,她还朝他们吐舌头:“看吧,这我老婆。”
气得他们倒仰。
黎思思自知有错,不敢反抗,像被揪住了顶瓜皮的小猫,任由江霜就这么提着,直到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里,江霜才把她放了下来。
“我不是你老婆。”江霜冷着脸道。
“哦。”黎思思可怜巴巴。
“你怎可到处宣扬,还与闲人争吵,如果惹来麻烦怎么办?”江霜提高了些声音,语气中有些许不耐。“为什么不把锦云收起?”
“我以后不敢了,对不起嘛。”黎思思声如蚊呐道:“我就是想过去买包袱皮的,但是说了好多好话,人家也不愿意送我……”
“店家开门做生意,怎么会白送你,是要花钱买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黎思思觉得非常难以启齿,嗫嚅道:“我,我没钱嘛……”
奇怪,叫老婆的时候舌头好顺,说自己没钱的时候好想钻进地缝里。
江霜从小在天元宗长大,身份尊贵家资甚巨,手上从没缺过灵石,又不经手帐目,并不知当家的辛苦,更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穷得连一块包袱皮都买不起——虽然她不知道需要多少钱。
此时仔细看去,黎思思身上穿着破麻布,裤腿那里还破了一块,又想起那天她在醉翁楼门口捡厨子施舍的饭吃,多少有些明白了。
她身上何止是没钱,根本是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被江霜审视的眼光盯着,黎思思更加局促,不由缩了缩身子,把自己破了的裤腿尽量夹起来不让人发现,她知道这么做的意义不大,就是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个衣衫褴褛的穷鬼,竟然屡次三番叫人家老婆,着实有点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