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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温慎握紧的拳又松开,道一声好,负手出门。

人出去了,门也关上了,月妩胆子大了起来,缓步在屋内移动。

她停在书桌前,指尖轻轻拂过书册,悄悄翻开扉页,看到了里头手写的水经注三个大字。

这书她看过一些,讲水域的。

她不动声色放下书页,又抬头去看墙上挂着的书画。

方才隔得远,她还以为这些字画是温慎收集来的,现下才发现每副字画上都盖着一个“温”字。

原来是他自己写的…

这墙上的字多为颜体,雄浑敦厚,一如他本人。画为工笔画,画得皆是花鸟草木,笔触细腻,色彩丰富。

她正打算摸一摸那画,门忽然响了,她立即走回桌前坐好,不知温慎早已透过门窗映出的影子看到她的一举一动了。

温慎拎了桶水进来,找出两个木盆放好,与她解释:“这个是洗脸的,这个是净足的,这个长巾…”

他顿了顿,抓紧手中长巾:“这个长巾是干净的。”他用过后洗干净晒干净的,不是新的,家中实在是没有新的了。

“多谢。”月妩接下长巾,攥在手心里。

“这是水瓢,你往木盆里倒水便好。”他又叮嘱几句,转身出门,“我先出去了,有事唤我。”

他推了门出去,站在厨房檐下,直视满天大雪,余光无奈瞥见正屋窗上的倒影。

倒影拿着的手中长巾,低头…闻了闻。

温慎浑身一紧,血脉倒流,头脑发胀,几乎不能呼吸。

他在原地打了个转,急急要进厨房,一抬眸却看见窗棂上映出的两团小水滴。

脑中嗡的一声,他停在原地,怔怔盯着窗上的人影。

直到积雪让屋檐承不住,咚得一声落在地上,他才醒过神,慌忙进了厨房,嘭得一声关了门。

“温公子…”

微弱的一声,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出来。

他没有出门,就站在厨房门后,往外喊:“有何事?”

“水倒在何处?”屋里人隔空问。

“外面太冷不必出来倒,明日再倒便行。”

“好。”

他没再回答,屋里人也没再问。

沉默了许久,他脱下身上的普通大氅,躺在厨房的简易木床上,缓缓闭上眼。

厨房灶台中还有火,不算太冷,他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一闭上眼,脑中全是方才的画面。

活了十九年,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别说是没和女子接触过,平日里同窗就是讨论起,他也从不参与。

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的第一反应是羞愧,接着是生气。

羞愧生气自己品行不端,所为非君子。

他连大氅也没披,直接出了门,站在小院中,任由雪覆盖在身上。

直到眼睫承不住积雪,被压得往下垮,他叹出一口浊气,被寒风化为一团雾气,随风飘散后,他抬步回到厨房里。

那些画面终于从他的脑中离开,他脱了被雪水浸湿的外衫,躺上简易木床,缓缓阖眸。

意识正要消失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温公子…”

他一惊,又清醒过来,急忙起身穿戴整齐,往门口去。

“陈姑娘,可是有何事吗?”他没开门,就站在门后。

“屋里太黑了,我有些害怕…”月妩本就怕黑,这屋子又不隔音,时不时便有呼啸风声从窗外传来,她害怕得睡不着才起床来寻人的。

温慎一怔,没有说话。

“温公子,可否可否…与我共处一室?”

温慎心头一震,先前遗忘的画面又尽数回到脑中。他喉头滚动一下,沉声道:“这样恐怕不妥。”

月妩当然知晓如此不妥,可她觉得温慎是个好人。

“温公子,我…”她抿了抿唇,“我真的很害怕…能不能求求你、只陪我这一晚…”

温慎闭了闭眼,道:“姑娘若真是害怕,便将烛火点上,你我男女有别,如此实在是有违礼数。”

“好、好…”

“火折子在桌上,若是寻不到,在炕里点蜡烛也行。”

“我…”月妩还想再说些什么。

温慎无情打断:“外面冷,姑娘早些回屋休息,在下也要休息了。”

纵使月妩脸皮再厚,也再不好意思多说,只得施施然转身,回到房间中。

其实温慎家的土炕很大,够好几个人一起睡,月妩也不怕他和自己睡一张炕。

只可惜,温慎不愿意。

她磕磕绊绊摸到火折子,摸索着去点蜡烛。

烛火亮起来的瞬间,她心中的恐惧终于消减了一些,可躺在炕上,听着外头的风雪拍打声时,她还是有些害怕。

庄子生活无聊,从前那些小丫鬟总喜欢聚在一起讲一些鬼怪异事,她虽害怕,可每次总会忍不住偷听一会儿。

后来,她便怕黑了。

她缩在被子里,闻着里头淡淡的澡豆气味,强睁着一双眸子,盯着房梁,脑子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

温慎的被子挺好闻的,长巾也挺好闻,不知道用的澡豆里加了什么东西……

她的眼皮招架不住,最后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晓,只知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快到晌午。

从前她也是想睡到几时起便睡到几时起,这会儿起迟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娘说过,她是公主之女,生来身份尊贵,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人敢多一句嘴,拖下去打罚便是。

屋外传来一阵读书声,月妩挑了窗去看,恰好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眸。

她还未梳妆,就穿了身中衣,吓得温慎急忙捏着书本背过身去。

“陈姑娘…你醒了?”温慎犹犹豫豫半晌,说了句废话。

“温公子起得好早。”月妩放下窗,穿好衣裳往外头去。

温慎听见了脚步声,可仍不敢转过身去,只催促道:“雪暂且停了,不若在下送姑娘早些回去,免得雪下起来,又不好走了。”

月妩没想过要回去,在这里有吃有喝,多好啊。

她上前两步,道:“我家中一个人都没有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日?”

温慎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悄悄深吸一口气,道:“多久?”

月妩被噎住,那不过是个托辞,谁知道要多久。若真如他们所说,她娘她舅舅都要被砍头,那她也只能耐在这里一辈子了。

“温公子…”她又上前两步,抓住了温慎的衣袖。

从前她若想讨母亲欢心,也会这样做。通常这样过后,母亲便会答应她许多事,但温慎…

温慎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往旁边跳了一步,垂着眼,冷着嗓子道:“你我男女有别,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月妩耸了耸肩,收回空落落的手,无奈后退一步,与他商量:“温公子,求你收留我几日。”

她这语气可不像是在恳求,更像是在告知,但温慎哪儿还能注意到这些,整个人早就乱成了一团麻线。

“姑娘,这样真的不妥…”

“男女大防难道比人命还要紧?你若不管我,我真要饿死了。”月妩不信一个床头放着礼记的人真能见死不救。

温慎果真听不得这样的话,极为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句:“姑娘可在此借住一段时日,可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月妩满意了,自顾自往厨房里走,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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