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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温慎刚恢复一些的脸色又沉下来。

怪不得说来说去?都不肯正面回答他,原来的确是因为心虚。

“那是我见过她哭得最伤心的一回,自那后,再未见她那样哭过,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终于有了几分郡主的样子。殿下曾骂她难道要为一个乡野村夫背贞洁牌坊,她却道,她只为她的心守,不管你?是乡野村夫也好,皇族贵胄也罢,她若喜欢若愿意便守,若不喜欢不愿意便不守。”裴喻眉眼染上一层笑意,“我从未见过殿下被反驳得无言以对,那是头一回。”

温慎眼底的沉郁消散一些,垂下眼,并未答话。

小妩长大了,从他在?裴家门口看到?她时就知晓她长大了,是在?别人身旁长大的。

裴喻仍自顾自道:“前段时日,成?亲之前,她又来寻我,问我你?的事,我便是那时骗了她,谎称你?仍在?并州。她或许也是等了太久,也并未能提前得知陛下要封她为公主,以为嫁给?我仍会被裴府困住,当我说出若她愿意让我服侍一夜我便为她传信时,她竟然没有拒绝。”

温慎一怔,抬眸紧紧盯着他。

他眼中有羞愧之色:“是我骗了她,她说得对,我比不上你?,她对我动手也是应当的。”

温慎脑中犹如蝗虫过境,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数年守候,困时相?伴,夫妻之实,就连他们之间的回忆也全?告知与眼前之人了,留给?他还剩什么?

裴喻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又道:“我知晓她心中还有你?,可?我并不介意她心中有你?,我心悦她,情愿与你?共享。大人有鸿鹄之志,若是困在?驸马之位上实在?可?惜,我身子又不济,恐怕不能日日服侍……这样也好,大人若是思念公主,可?来府中小住,也可?接公主来此,倒是两全?其美。”

他死死攥住拳,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没有开口骂人,也没上前动手,只留口中一阵腥甜。

“至于谌儿,既然是她所生,我亦当做亲子。往后若再有所出,可?记在?我名下,若大人想接回去?,可?算了时日,若确认是大人的,大人只管接回去?……”

谌儿、谌儿……连他们孩子的名字都说出去?了。

怪不得此人会如此自信,或许在?他还在?苦苦寻人之时,此人就已摸清了他的底细,弄清了他的脾气,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是有预谋的。

可?即便知晓是预谋又有何用?若不是陈妩配合,此计又如何能成??再看眼前人那风淡云轻的模样,便是在?堂而?皇之宣告,这是阳谋,可?你?又能奈我何?

他们一个是被逼无奈痛苦万分,一个是默默守候相?伴数载,他们都没错,那能是谁的错?

是他的错,他不该出现,不该找来。

他再听不下去?,咽下满口腥甜,猛然起身:“杜宇,送客!”

裴喻倒是不慌不忙,慢慢悠悠起了身,朝他作揖:“今日之事,还望大人多加考量。她为了大人的事,近几日茶饭不思,已瘦了一圈,我看了心疼,想必大人也是……”

“送客!”温慎低斥一声,背过身去?。

“那我先?走了,大人若有了准信,派人来裴府与我告知便好。”

温慎听着脚步声渐远,再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踉踉跄跄几步,一头栽在?蒲团之上。

“大人!大人!”杜宇刚送完人,进门便瞧见这副场景,心中大乱,忙扶人起身,架马往城中寻大夫。

第二日,温慎告了假。

下了朝,皇帝便叫来内侍:“温慎病得可?重?怎的连朝都不来上了?”

“听人来报,似乎是有些重。”

“快!叫人派太医去?瞧,务必治好。”

“是。”内侍快步去?通传。

皇帝又问:“为何突然病得这样重?休沐前不还是好好的?”

内侍偷看他一眼,答:“驸马去?过,不知说了什么,出来后,温大人府中便去?寻了大夫。”

“不言心智,不该如此啊?这裴喻到?底说了什么?”皇帝思索一番,心血来潮,“快去?打?听打?听。”

内侍为难:“陛下这不是为难臣吗?臣能去?何处打?听?还不如等人病好了,陛下自个儿问。”

皇帝琢磨琢磨,点点头:“你?说也有理,去?,再派一个太医去?,三日之内,朕要见温慎好转。”

太医到?温慎府宅上时,月妩正蹲在?旁边守着,见门开了,立即冲了出去?。

太医只看见

一个黑影,忍不住好奇:“这是何人?竟如此无礼?”

“是……”杜宇脸皱在?一起,“是平阳公主……”

“喔……”太医一阵沉默,随之闭了嘴,提着药箱跟了进去?。

温慎躺在?榻上,眼阖着,唇色发白,月妩跪坐在?地上,握住他手时他都未醒过来。

太医看了他们一眼,稍稍避开一些,绕去?另一边探温慎的另一只脉,又拿出银针包,在?他穴位上精准下针。

不出三息,人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不是与你?说过,不许放她进门吗?”

杜宇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只能小声请月妩:“公主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当心传了病气。”

月妩跪俯在?他手边,埋头在?他手背上,不肯动。

他能感觉到?手背上的湿濡,心中亦不好过,可?还是狠心道:“杜宇,送客。”

“我不走……”月妩哭着摇头,泪飞溅而?出,落在?他的衣衫上,晕出一滩湿润,“我不说话,我不会吵到?你?,我就在?这里看着,不要赶我走。”

他紧咬牙关,闭上被泪光闪动得有些模糊的双眸:“还请太医暂且移步至偏厅小坐,待公主走了,再为我医治。”

太医此刻也不是很想留在?此处,闻言如蒙大赦,提着药箱便要走:“好好。”

“你?别走!”月妩低喊一声。

太医惊得又跪坐回去?。

月妩收回眼神,看向温慎,要摸摸他的脸,却被他避开。她手停在?半空,手指动了动,艰难收回来,哽咽道:“我走,你?不要不治病,不吃药。”

她撑着小榻边缘,缓缓起身,朝太医道:“劳烦大人竭力为温大人诊治。”

“臣遵命。”太医叩拜。

“我先?走了。”她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外挪,没敢回头。

门被关上了,她没走,蹲在?石狮子旁,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一双缎面靴子停在?她跟前,她不抬头也知晓是谁,不想再和此人争执,扶着石狮子起身,抬步要走。

“他既已不愿再见公主,公主何必还要再来寻?”裴喻跟在?她身后。

“若非是因你?在?,他怎会不愿见我?”

“难道此事仅是我一人之过吗?若非公主所作所为让陛下误解,陛下又怎会给?你?我赐婚?公主若是现下看我不顺眼,不如直接将我赐死。”

月妩后退几步,一把抽出侍卫的佩刀,直指裴喻心口,怒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区区一个裴氏罢了,再强也比不过天?家。”

裴喻淡然一笑:“公主当然可以对我动手, 可我若死了?,温大人恐怕此生都不?会再?见公主。”

月妩手颤了一分:“你如何敢断定?”

裴喻笑着朝她靠近,趁机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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