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这是薄荷香,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用一些,去味最是好用不过了。”压低的男生深沉又温和,话语里藏着不着痕迹的关切。
李星晚抬眼看去,原来是这位九阿哥递了一个小瓶子过来,本想开口拒绝可是鼻子实在有些不舒服,犹豫间,青年已经拔开了瓶盖。
她只好将帕子伸出,任由青年将浅绿色的粉末倒在帕子上。
青年有着很大的一双手,虽然是皇子,但是他的手反而不够细嫩,皮肤是偏暗的,骨节分明,指尖修剪的整齐,且手上有不少茧子。
李星晚能认出来,有的是写字留下的,有的像是骑马的缰绳留下的,有的像是射箭留下的痕迹……
胤禟低头认真的将粉末倒在那轻软的帕子上,雪白的帕子上瞬间沾染上浅绿色。
因着这个动作两人靠近了许多,他看着与自己的手天差地别的一双小手,细嫩白皙,柔软温热,没有留长指甲,也不曾做什么蔻丹,看上去不像宫里娘娘们那么精致,可是叫他忍不住耳根泛红,忍不住垂眸悄悄看过去,她似乎没注意到他心里的万千想法。
李星晚闻了会薄荷香,舒缓了表情,鼻子也好受了许多。
“多谢唐公子。”刚才这位九阿哥自称姓唐,于是李星晚也就从善如流的称呼他为唐公子。
而那位十阿哥就偷懒许多,他说自己叫唐十。
假名字一点都不用心!
胤禟听她叫了好几句唐公子,总觉得格外别扭,于是便试探问道:“我约莫是比姑娘大几岁的,总是叫公子似乎有些古怪了,我在家中行九,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妨称我一声九哥。”
她犹豫了一下,“那好吧,九哥。”
听了这一声,胤禟心里像放了烟花一样,甜滋滋的的想要笑出声。
李星晚觉得这位九阿哥好像真的有点奇怪,虽然他确实懂机械,他们两个人也能聊在一起,称得上相谈甚欢,但是好像这位九阿哥对她有些过于热切了。
不会?她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他抿唇有些开心的样子,不会是要拉拢他们家加入九龙夺嫡吧。
好哇,历史上李家和曹家就是因为跟雍正帝的政敌搞在一起才会被清算的,她本来还在琢磨这个政敌是谁呢,不会就是八爷党吧。
难道这个时候就是八爷党拉拢她爹的时候吗,这离九龙夺嫡还有好几十年呢,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不过也说不准可能是什么蝴蝶的翅膀,也许这就是平行世界的不同之处
根据从系统那里兑换出的资料来看,当她穿越之后,做出的一些事情就像河水分流,原本稳定的历史会因为她这个变量的出现而分流出新的时间长河。
所以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是与原本的历史相似而不同的了。
“这就是织机了,改造后的织机能够加快织布效率,对于一些素色的缎子,甚至能做到十个时辰织出两匹。”李星晚收回思绪,开始给胤禟介绍。
胤禟细细打量这织机,皱眉琢磨半晌,这才回头说道:“我虽然对织机不熟但是也能看出来它可以再改进,织布的速度会更快,为何不继续改造呢?”
李星晚对于他能看出其中关键没有丝毫意外,“因为人工是跟不上的,再快的织机都需要人去操作,而人的速度是有限的。”
“而且……”
胤禟无声靠近,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李星晚的视线,带来的是薄荷香气的萦绕。
“而且织出的绸缎再多也不一定能买上价格,不如控制质量,提高价格,获得更多利润。”
李星晚对于一个几近成年的男子的靠近,有种本能上的不舒服,也不喜欢仰头看人,一瞬间皱眉,又被他的话惊到。
果然,九阿哥还真是对经商敏感啊。
“没错!”她轻声回道。
方才胤禟说话便是压低了声音,不欲叫其他人听见,而李星晚的回答也是轻轻的,生意经嘛,还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好。
“姑娘真是才华横溢。”他眼中有一种真诚的赞叹,像是看着一件珍宝那样专注。
她仰头看向青年,若有所思,这不是第一个夸她的人,但是确是第一个这样夸她的人。
才华横溢是说才华充分显露出来。
而大多数人夸她只会说,令爱秀外慧中,说她不仅外貌清秀,内心也聪慧。
可是凭什么呢,她每天按时在系统内上着一对一的课程,在系统外也会跟着家里的师傅学习,到头来,她的研究成果总是要跟着她的容貌一起才能被称赞。
那些人还要夸赞一句以后必是佳妇,难道她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只能成为陪衬吗?
这是第一个愿意正视她研究成果的外人。
青年的身形有种少年的青涩又有青年的宽阔,不够稳重,但是又有些与生俱来的深沉和冷淡。
难道皇室都是有种冷淡不在乎任何事的气质,她想了想,又看向后头还在吃东西的唐爱新觉罗胤俄贵妃之子位列亲王十。
啊,不是。
怪不得说九爷是八爷党不可或缺的一块基石啊。
胤俄:你礼貌吗?
她虽然觉得这位九阿哥态度有些古怪,但是还是愿意趁着这个机会问一问这位未来经商有道的九阿哥关于经商的一些看法。
“管事上个月曾跟我说,低端布匹的织造可以加快效率,出货量更大,可以将工人由女人换成男人。你怎么看?”
虽然她已经用男人粗糙,容易碰坏绸缎为由坚定拒绝了管事的想法,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李星晚给下面工人的工资并不低,月例是五两银子,随着手艺的提升,技艺最精湛的工人月例能够达到五十两。
以如今十两银子就够一家一年花费的消费水平来看,每个月五十两无疑是一笔巨款,工人们也更加充满活力。
李星晚的绣纺里男女工3比7,女工占了大多数,甚至一些苦力活若是有女子愿意干,李星晚也会收。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愿意干苦力活的女子并不在少数,她们坚韧能干,咬牙承担了跟男人一样的工作量,李星晚也给与她们跟男工人一样的酬劳。
这里面有个女子是让她印象很深的,深刻到她了解之后到现在足足半月之久仍然再想这件事。
她本来以为裹脚这种陋习只会存在与富裕人家,因为穷苦人家的女子总要做工养活家人的。
可是跟她想象的完全相反,在苏州,旗人家的姑娘是不会裹脚的,而其余官员的女儿,有部分会裹脚,有部分则不会。
裹脚的那部分多半是嫁入同为官员的汉人家庭或者当地乡绅。
而未曾裹脚的那部分则是自小跟旗人家定了亲,日后要交际的都是旗人姑娘,只你一个裹脚难免会有些叫人瞧不起,所以也有定了旗人家庭之后又放脚的。
让李星晚意外的是,穷苦人家几乎都在缠足,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女子也是如此,出身穷苦家庭,却还是缠足。
李星晚问她,“那你怎么做事呢,缠足了不就不方便做事了吗?”
那女子却回:“女子命苦,缠足了再疼也要做事,在田间地头趴着干活,跪着干活,总是要干的。”
紧接着她又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连忙谄媚补充道:“都是我们命贱,女子有的命苦,姑娘自然不会命苦,是天底下难寻的好命。”
一字一句只不过是简单陈述的话却将李星晚的自得击的粉碎,她本以为她为这些女子创造了就业机会,她们的地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