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十三行商人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侍卫肃立周围,腰佩长刀威风凛凛。
郡王妃端坐其上,面容冷漠,手上拿着的不是什么佛珠手串,而是正儿八经开了刃的匕首。
看着他们一瞬间乖顺的表情,李星晚心道,果然啊,权力高低大于男女之别。
“那么江南商会同诸位合作愉快。”
献金
广州城内做洋货的大商家都在暗地里琢磨此事,定郡王妃虽然是以江南商会的名义,但是谁都看的清楚是怎么回事。
也有人同江南的商人有过合作,自然也认的出来,并不是江南商会里的所有商家都参与了,甚至也不是大商户参与其中,而仅仅是白家、周家以及另外几家唯白瑛马首是瞻的人家。
苏州那里同这边不同,白老爷是出名的老绝户,偏又是名声最好,即使是他女儿出来主持大事,也没人置喙什么,况且白瑛是当时的苏州织造李煦的夫人。
李煦是个心思缜密的老狐狸,下对百姓商户,中间门的官员同僚,上面的皇上,均是应对妥帖,无人能挑出毛病。
李星晚作为二人的亲闺女,在苏州从来不是个乖巧的闺阁姑娘,好在苏州人都习惯如此了。
更何况她再怎么出格,不过是跟那几个纨绔子弟不对付,打过几场而已。
她一不干涉官场,二不欺凌百姓,最爱说闲话的酸儒还被白老爷的善举给收买,不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因此她在苏州过的格外自在,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但是广东此处不同,广东的十三行商人可不是两淮盐商,十三行是垄断性的对外经商组织,半官半商的性质就决定了十三行的商人们没少跟大官打交道。
在江南商会以三个名额加入十三行的那天起,其余商户虽然面上带笑,但是仍然是瞧不起李星晚一个女人,不过是碍于身份不敢反驳罢了。
但是转头就有人组织一群人去找了新上任的粤海关监督孙文成。
宋老爷摸着胡子感叹道:“一个女人,心怎么这么毒啊!”一句话开了话头,下面瞬间门喧闹起来。
白发的老者一脸慌惶恐道:“那何家的小子可不只是被打断腿了,听说那几个阉人吩咐人割了他的子孙根啊!”
“老天爷啊!这可真是够狠毒啊,下手竟然毫无顾及!”藏青色长袍的青年神情愤怒的紧跟着斥责。
另一个约莫五十几岁的黑色衣裳的老头子接话,“何家的那小子我还见过几次,是个顶顶好的男儿啊,竟然就被这样毁了。”
愤愤不平的蓝衣青年,是同顺行房家的少东家,“女子都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种行径无异于牝鸡司晨。”
“虽是汉人,但是却是旗人出身,顺从他们满人的规矩,一点不像汉家女子般温婉啊。”
“这倒难说,咱们总兵大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满洲镶蓝旗出身,但是你瞧他家的姑娘就温婉柔顺的很,还嫁入了宗室,可见这不是满汉的差距而是女子和女子之间门的差距!”
这些人都是十三行里有名有姓的大商户,虽然只有十五人,但是身家低于百万的根本没资格进来孙府。
别看好几人说的很是热闹,但是一个个谁都不肯先提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些牢骚。
在这里面伍家当家人反倒十分老实,一言不发,即使他家姑娘就是何敏行的夫人,他应当知道更多内幕,但是他反而是在场最沉默的那个。
即使有人激他出言,他也只是不痛不痒说说那林东的毛病,半点不提郡王妃。
注意到这个行为的孙文成眼光一闪,不经意间门看了好几眼过去。
伍子成似有所觉,回头看过来,孙文成跟他四目相对,伍子成恭敬的一拱手,似乎只是行礼,两人在喧闹中默默达成一致。
正好底下人越说越不像话了,孙文成听着头疼。
“住口!”
孙文成干脆站起来,斥责道:“你们还有没有点规矩!竟敢议论贵人。”
此话一出,下面老老少少跪了一地。
领头的黄宗绍老泪纵横,“大人啊,小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啊,才过来同您说此事,我们都是十三行的商人,咱们这做生意做的好好的,突然来人插了一手,那里忍得住啊,那可是每年几十万两的银子啊!他们贵人竟然同我们百姓争利啊!”
孙文成差点没笑出来,就你还普通百姓呢,寻常科举出身的若是侥幸能在二十年内当上四品官,不贪污受贿的话,家产都达不到这黄宗绍的家业一成。
若是贪污受贿的话,那得是往最肥硕的地方去,干上个十几年才能达到黄宗绍家产的一半!
黄宗绍若是普通百姓,那这普通百姓的门槛也太高了。
只要利润足够,就能使人疯狂,十三行的利润可不只是几十万那么简单。
仅仅是康熙三十九年一年的时间门,光广绣一样,便赚了白银五十万两啊,而其他的珐琅器、茶叶、雕刻等,更是比广绣更加暴利,上百倍的利润,谁也不想突然多出来一个大商户来分。
更何况,在此的商人也都深知江南等地的技艺在各个领域都十分出众,最怕的就是这竞争。
加上定郡王妃那可是皇室的人,他们更怕这一言不合,十三行就成了她的一言堂了。
“大人初来广州,不了解咱们十三行,咱们做洋货生意的,那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海上变化多端,一个不小心就是几十条人命搭进去啊!”
看着黄宗绍这番唱念作打,孙文成简直无语,这些人合着就是瞧他好欺负呢。
他是年初上任,还没厘清粤海关的章程,这些人就借着机会搞事情。
心眼多的人都容易多想,孙文成此刻想的就是这些人到底是不满郡王妃在此经商,还是欺负他新上任要给他找麻烦。
要知道十三行这种半官半商的性质,就决定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商人们若是联合起来造势,逼的粤海关监督对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商人们几乎就能多出三成利润。
但是若是粤海关监督足够厉害,压得住人,那么广州的税银就会格外好看,叫人升官顺遂。
当然了,无论是那种情况,该给的孝敬都是要有的。
而孙文成想来想去,笑容挂在脸上,温和又无奈的道:“这你们可就是欺负本官了,郡王妃章程合理,先是入股了何家,然后是办理通商文书,建立商行,那个步骤都是完全合乎规矩的,你们还在这抱怨,本官又能有何办法呢?”
众人皆是一默,这话说的有理,况且人家郡王妃不过就是正经做生意,也不是强夺他们家产,有何理由去说呢,不然他们也不会抓住人家女子的身份不放了。
至于何敏行的遭遇,说到底,人家就是贵人,是正儿八经的圣旨赐婚的嫡福晋,是在皇室族谱上的郡王妃,以后说不定人家还还会是亲王妃呢。
贵人就是贵人,就算何敏行没有冒犯,人家看他不顺眼,说杀也能杀,不过只是一条命而已。
何家的基业还在那安全放着呢,甚至还签下大单子扩张了一些铺子。
人命啊,比不上真金白银。
孙文成叹息一声,“你们回去也好好想想,既然合作便好好合作,同在粤海关做生意,一起赚钱嘛,税银好看了,也是为朝廷做奉献了。”
黄宗绍刚才最激动,年纪这么大一个老头,表演的像是差点厥过去。
看着孙文成虽然语气温和,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