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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窦姀把药煎好,按郎中说的那样给窦平宴温服。

起先不管喂进多少,都被弟弟悉数咳出。

于是她又再煎,耐心喂过几回后,慢慢地窦平宴不咳了,脸也逐渐恢复血色。

虽然眼见是好转,可期间他却没醒过

就这样一直躺在床上

偶尔,她见弟弟这般模样,总是忍不住想起老郎中说的活死人,心躁难安,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就这样喂了两日。

第三天的时候,窦姀依旧端药进屋。

到了最热的晌午,碧空万里,日头火辣烤在院外篱笆上。

姨娘和张伍一早上山,现在还没回来,家里只有窦姀一人。

她给弟弟喂完药后,本撑着手臂在看他。但人午后容易犯困,不知不觉,便倚在床边睡着了。

睡梦中,她的脸好像被羽毛轻轻抚过。

窦姀轻轻唤了声姨娘,那双手却没停。

她的意识用深到浅,渐渐醒来。睁开眼时,猛然中看见窦平宴坐在床上。

病得这两日,他有些清瘦。

如今发也散乱,整个人垂着眸光看她。

窦姀喜极而泣,眼眶不由湿润起来。

只见窦平宴一愣,忽然伸手擦她的眼角:“阿姐,我这不都醒了,你哭什么呢?”

她头回没推开,由他擦尽。

窦姀怔怔望着他,低声:“我怕你醒不过来。两日了,你睡很久了”

从前她老不愿跟他在一块,不管他怎么求都没用。

窦平宴没想到,人从生死场里这么一走,反倒让她在乎起自己。

他轻叹,摸她的头笑了笑:“便是为了阿姐,我也要努力撑过来。”

窦姀难得莞尔,望向窗外,只见阳光明媚,万里飘云。她忙问弟弟渴不渴、饿不饿,从桌上倒了一碗水给他。

见他躺了两日都没进食,窦姀正寻思该找点吃的。

今日中午姨娘不在,她想起来,庖房里还有自己熬的粥。于是起身去取,端到窦平宴的床头。

窦平宴一看这粥,微微诧异:“是莲心粥?”

“莲心粥怎么了吗?”

窦姀微微笑,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他接过碗,很小声说道:“我喜欢莲心粥,阿姐还记不记得,有段时日我食欲不振,你便一直煮了这粥让人送来玉京园。”

窦姀突然忆起,不免羞愧一红。

嗯其实只有前几日的粥是她煮的,后面她懒了,都是苗婆子帮忙煮的。

但她怕窦平宴不高兴,并没有说,只是好声催促他,“你先吃粥吧,我再给你弄两盘清淡小菜来。”

她刚起身,手腕却被弟弟一拉。

他说不用这么麻烦,淡笑道:“阿姐做的莲心粥合我心意,那些时日我常常白吃,用不着配菜,都习惯了。”

窦姀低下头,轻轻嗯一声。

窦平宴在吃粥,她便在床榻边坐着。

时不时看看窗外。

两人都不曾说话,却觉得风浪过去,这种时日反而难得起来,宁静安逸。

窦姀想起一件事,倏尔抬眸,紧张地问弟弟:“你日后能放过姨娘吗?姨娘她”

话到嘴边,窦姀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弟开这个口。

窦平宴正好吃完最后一口,将空碗放至案上。又取过帕子擦了擦,才看向她:“阿姐,可她要杀我。我留着她,岂不是自己日后性命难保吗?”

窦姀一听,急忙道:“不会了不会了,姨娘她以后不会再害你的,她跟我保证过!”

他只听,仍不置一声。

窦姀哪能不清楚弟弟不信呢?

一个想害自己性命的人,他是亲眼看着姨娘把匕首插进他的胸口,鲜血淌淌而流。

可姨娘和弟弟却都是她命中最亲最爱之人,任何一人的离去,她都承受不了。

窦姀一想,眼有些红了。

忽然身子一倾,扑到他的怀中,抱住眼前这个人的腰:“我可以求你放过姨娘么?你让她好好活着,好好在扬州安生到老至于姨娘的罪孽”她眼眸生热,不知不知落了泪,“我来赎。”

窦平宴显然对这一抱猝不及防。

心潮澎湃,皇天不负,却不得不暂时压下这阵子悸动。他默然,只淡淡问她:“阿姐要怎么赎?这可是一条命。”

窦姀怔住,是啊,这可是一条命。

他险些没了一条命。

她心里难受,不止是为他难受,也是为姨娘难受。

自己此刻在弟弟的怀里,感受到他衣间布料的摩擦、他温热的胸膛,才恍惚他已经活了,是个鲜明的人。

她哽咽着,在他怀中低低道:“你想我怎么赎都成,就当我的命被你买下了。”

不仅是为了姨娘,还有她对他的愧疚。

在他昏迷不醒的这些时日,窦姀想过很多的事,从前姐弟俩相伴的岁月,一去不复返的光阴。到后来她遇上魏攸,有了新的惺惺相惜,互相取暖的对象,便不在留意弟弟了。她明知道他那么依赖自己,却对他一次又一次地放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甚至这一回,险些酿下大错。

她忽然觉得,就像他从前说的那般,回到过去做姐弟,好像也没什么不可?

窦姀抬眸望他,盈盈的眼满是泪光。

忽然,窦平宴低下头,脸在徐徐靠近。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须臾中,只觉眼眸一烫,是他热气腾腾的吻。

“我要你。”

光阴

她一怔, 接着脸便被弟弟抬起。

窦平宴低头吻下来。

他唇齿中满是苦涩的药味,捏开她一点贝齿进来了,轻拢慢捻试探着。

良久之后松开,她的腰身忽然被人一抱, 人倒在了被褥上。一颗沉沉的脑袋顺势埋到肩头, 吐着热气,略沙哑含着颤音:“阿姐, 别离开我。”

她轻轻应了声, 闭上眼眸。

吻再度落下。

落在眉眼上,耳朵后, 脖颈边, 胸口前,他含情热切地亲吻, 她只闭眼受着, 最终又纠缠于唇齿上。

气息缠绵时, 她烫如火煎,只觉眼前似云雾飘渺,模糊迷乱, 看不见也抓不着的害怕。忽然忍不住抵住他肩头, 小声呢喃:“你你现在病还没好这样不好”

窦平宴轻笑,亲住她耳朵,“我知道,连药都没有, 我什么也不做,你就让我亲一会儿吧。我好想你。”

黄昏时分, 马绫玉和张伍下山回来,拉了一牛车的木头。

见到人醒, 张伍高兴地探望。

姨娘则默不作声,悄悄溜进庖房洗菜。

马绫玉买了两斤鱼回来,准备今晚做葱花鱼汤。

姨娘洗鱼,窦姀则来帮忙撷葱。

平日两人待在庖房的时候,马绫玉的嘴能说会道后续番外整理在滋,源峮妖儿污要死药死妖尔,跟女儿有说不完的家常话。

然而今日却很反常,闷头折腾了半柱香的鱼,都没吭声过。

窦姀大致猜到是为什么。

她把洗干净的葱放砧板上切花,边切边和姨娘道:“弟弟说,他不会报官,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日后姨娘还能和爹爹在扬州安居乐业,过清闲日子。”

“他怎么可能不怪我?”

马绫玉惊疑,又问女儿:“是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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