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古人读书难,城里人没有土地,吃的穿的都得买,不富裕倒也正常。
钟子孟叫喜儿把有为抱下来,有为讨厌姐夫母子二人:“我不去,我看车。”
“不想你姐?”钟子孟此言一出,小童把手递给小舅母。
小孩不大,喜儿抱着他敲门。
“谁呀?”
温柔的女声传进来,老旧的房门吱呀一下打开,惊喜声响起:“爹?你咋来了?”
钟子孟一手拎着羊排一手拎着脆饼,笑着回闺女一句来看看她,就给她介绍:“这是你舅母喜儿。昨儿忙着帮爹娘招呼亲友没见着,爹今儿带她过来认认门。”
钟有为像舅舅,大眼睛圆脑袋,虎头虎脑,一看长大就是个机灵俊美的。钟小薇脸庞像沈伊人,鹅蛋脸柳叶眉,身材随了钟子孟,得比喜儿矮半头。双眼跟钟子孟一样,不大但黑亮。声音像沈伊人,秉性应该也像,温柔贤惠。
钟子孟见着闺女高兴没注意,喜儿留意到她双手通红,挽着袖子,显然忙着浆洗衣物。
“舅母?”钟小薇知道舅母心眼不全乎,试探着喊一句。
前世的郑喜儿比她大近十岁,今生又是她长辈,当得起一声舅母。喜儿毫无心理负担地回一句:“外甥女。”
闻言,钟小薇很是惊喜地看向父亲,舅母不傻啊。
钟子孟点头。
“那进来。”钟小薇把门打开,钟子孟解释他们一会就走,车就不推进去了。
钟小薇以为父亲急着回去干农活:“那就放外面。流氓都出去了,没人偷东西。”
喜儿好奇地问:“外甥女婿呢?”
钟子孟跟闺女在门外说这么久的话也不见人出来:“出去了吧。”
钟小薇笑着摇摇头:“在屋里看书。”
喜儿看书的时候心无旁骛,前世二哥把她的头发剪了她都不知道。可随着钟小薇接下来一句话,喜儿无法理解:“娘,我爹来了。”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四人快到堂屋门口,赵氏才从屋里出来。五十岁左右的老太婆跟喜儿一样上袄下裙,头发梳的比曹氏个老太婆还亮。钟小薇年轻小媳妇头发有些凌乱,身着短衣,站在老太婆跟前仿佛梁家买来的使唤丫头。
钟子孟大抵担心闺女在婆家受欺负,讨好地笑笑:“亲家母,这是我给女婿买的羊排,煮了喝汤补补身子。”
赵氏矜持地点点头:“小薇,收起来吧。”
钟小薇伸手接过去,喜儿闪身挡开,小薇猝不及防,被她大力撞的往后踉跄了一下。小薇疑惑不解:“舅母,你咋了?”
“外甥女婿呢?”
梁家坐北朝南三间正房,西边两间偏房,其中一间上面有烟囱。东边还有一间,房门敞开,堂屋门也大开,他们就在堂屋门和东偏房门口,无论秀才在卧室还是在东间都该听到声音了。
小薇下意识朝东看:“相公在屋里看书。”
喜儿大声喊:“秀才女婿,外甥女婿。”
赵氏不禁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喊啥?打扰他看书。”
钟子孟点头:“是的。喜儿,别喊了,让他看书。明年就大比了。”
喜儿:“看啥书这么当紧啊?舅母来了都不出来。”
小薇以为喜儿傻病犯了,不知如何是好地看向父亲。钟子孟听到这话终于感到奇怪,哪就差一时半会儿。
喜儿嗓门大,屋里的人没法装死,出来嘀咕一句:“你算哪门子舅母。”
“你说什么?”喜儿没听清。
男子身材消瘦,个头比喜儿高一点点,五官远不能跟沈二郎比。沈二郎瘦的皮包骨头,依然能看出他以前面如冠玉。此人脸上有肉,偏偏看起来尖酸刻薄。果不其然,他淡淡地瞥她一眼:“我出来了,舅母有何指教?”
喜儿本就心里有气,又不喜他长相,闻言怒气上头:“我们大老远过来,不给杯水喝啊?”
钟小薇意识到失礼:“舅母,爹,进屋,我去倒水。”
赵氏冷着脸说:“亲家,先进屋吧。”看一下郑喜儿,“否则您弟媳妇又该挑理了。”
钟子孟心头涌出不快。
喜儿到钟家才一天一夜,沈二郎就精神大好。喜儿虽说跟小孩子似的,但她知道看家,知道跟谁亲。赵氏阴阳怪气的话叫钟子孟想起他老娘。
喜儿没接钟小薇的茶。
前世喜儿父母跟她说过,她找婆家的时候可以不要彩礼,但条件得娘家帮她谈。娘家强硬,婆家才不敢欺负她。
喜儿想想婚姻不顺却不敢离婚的同学,不单单因为工资低有孩子。前世赚钱门路多,送外卖,去工地搬砖,足矣养活自己和孩子。可带着孩子离婚娘家不帮衬,不带孩子也不能回娘家,一旦离婚就如无根浮萍,倒不如凑合过。
“我不喝你的茶。”喜儿转向梁秀才,“我到梁家得他给我倒。”
梁秀才冷嗤一声,仿佛说她做什么美梦,真把自己当长者老太君。
喜儿放下钟有为:“倒还是不倒?”
梁秀才脖子一梗:“爱喝不喝!傻子一个,还想我亲自给你倒茶?话本看多了吧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喜儿夺走钟小薇手里的茶杯朝他身上砸。梁秀才一愣,反应过来跳脚:“你砸我?”
“砸的就是你!”喜儿回头甩一句,“姐夫,带着有为靠后。”朝他脸上一巴掌,“我和姐夫来半天,你不出来接一下,还敢骂我傻。我爹娘都不敢,你是哪根葱哪头蒜?”
喜儿动作快,赵氏和小薇这才反应过来。赵氏大喊:“你咋打人?”小薇急的找爹。钟子孟一只手拎着肉和糖脆饼,一把把闺女拽到墙根底下。
梁秀才伸手反击,喜儿朝他另一边脸上一巴掌。赵氏心疼,要撕了喜儿。喜儿一把把她推的远远的,“我是个傻子,我爹娘和姐姐姐夫都不舍得我干活洗衣裳。外甥女又不是你家使唤丫头。凭啥给你们洗衣裳?外甥女喊娘,老太婆还装听不见。我娘说过,这叫狗眼看人低。”朝梁秀才腹部踹一脚,梁秀才一屁股摔在地上。
喜儿一把拉过钟小薇,一把拉过钟有为:“我们走。不受他家窝囊气!”
和离
钟小薇吓懵了。
钟子孟心里的气顺了。
小童钟有为先害怕后想笑,被喜儿大力拽得往前趔趄也不闹。
“姐夫,走。”喜儿没忘他们一起来的,一个不能少。
秀才娘赵氏大声喊:“小薇!”
钟小薇自小都是父母做主,长者一吼,她习惯性停下。喜儿拉她一把:“不要理她。”
梁秀才颜面扫地,恼羞成怒:“钟小薇,你敢走出去一步,我休了你!”
喜儿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他,梁秀才吓得瑟缩。喜儿见状很是失望。钟子孟眉头微蹙,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秀才女婿是个怂包孬种啊。
小薇担心被休,试着去掰喜儿的手。喜儿如果在明清,女子贞洁比命重,她不敢替外甥女做主。民风开放的大唐,又是天下安定没几年的初唐,怕个鬼啊。
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谁有心思管你是嫁还是离。
傻妞不会讲道理,拽着小薇往外去。钟小薇扭头找父亲,钟子孟确实如喜儿所想不舍得叫闺女干活。他年近三十才得一女,小薇七八岁了,钟子孟还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端的怕一眼没看见闺女被人抢去。
给小薇找个秀才女婿并非钟子孟想攀附权贵,而是不想看到闺女跟他一样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