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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村正指着枣树和柿树:“村里最不缺这两样,沿着沟边种,熟了也没人打枣摘柿子。你买的葡萄树种里面。扎好篱笆墙安个门,平日里用锁锁上。否则不够你老娘糟蹋的。”

此言甚是。帮钟子孟干活的二十位村民连连点头。

虽说多数人家贫需要借粮,偶尔也会嫉妒钟子孟有个擅经营的小舅子。可是亲眼看到沈二郎坐在门外一动不敢动,指着姐夫养,他们也不好偷钟子孟的果子。再说了,葡萄泛红的仲夏时节山上的野果都吃不完,何必祸害乡亲辛辛苦苦种的果子。

喜儿替姐夫决定:“你们种树,我去打水。”

每桶水放半碗山泉水,喜儿担心放多了种出异种招来山贼土匪街溜子。纵然要种也得等沈二郎痊愈后再种,一把扁担能使出方天画戟的气势,届时看谁敢惦记她的果子。

金乌西坠,西边布满晚霞,钟子孟买的果树苗种到地里,两百亩外圈的沟渠才挖半尺深。

下午喜儿又山上弄到两只野鸡和十几个蛋,两只鸡全给她爹就没留他们吃饭。钟子孟吃着香椿炒蛋,唉声叹气:“得挖到猴年马月?”

沈二郎:“今儿才开始挖,都不知道底下有什么,等挖下去就不慌了。何况斜着挖下去,越挖越窄,最后一尺半天就差不多了。”

沈伊人劝道:“县里卖树苗的不是说了吗?明儿寻到就给咱们送过来。我们不用过去拉树苗,也能帮着一块挖。”

喜儿喝口白开水:“姐夫愁啥?今儿挖的慢是一半人帮我挖坑种果树了。果树种下去都去挖沟不就快了。”

钟子孟眉头松开,他真是忙糊涂了。

“比我还傻。一个个嫌我傻。”喜儿不等姐夫回答就问,“有为,咱家谁最聪慧?”

小童不假思索:“舅母!”

喜儿重重地点点头:“大傻,二傻,三傻。”指着姐夫、姐姐和外甥女。

小薇气笑了:“你们仨是什么?”

喜儿:“我是大聪明,相公是二聪明,有为是小聪明。”

小童不服气,大声问:“为什么我不是大聪明?”

“全家你最小!你舅叫二郎。”

有为点头,有道理。

小薇差点把自己辛辛苦苦蒸的馒头塞鼻孔里,这么好哄确定不是小傻子吗。

沈二郎不想夹在两个小傻子中间:“先吃饭。”

曹氏进来了。

喜儿惊得睁大眼睛:“她属狗的?”

大黄摇尾乞怜,攀上喜儿的腿。喜儿一把把它拨下去:“跟你一样贪吃。”

钟老娘占了有为的房子,不帮钟家放羊喂鸡,小薇做饭她也不来帮忙烧火,也不叫钟老二和钟老三两家搭把手,沈伊人气得把饭盛出来就刷锅。

曹氏掀开锅盖,半锅冒着热气的水。曹氏顿时明白这是洗脸洗脚的水。曹氏气得扔下锅盖,咣铛一声,吓得在堂屋用饭的有为打个哆嗦。

喜儿说出“一,二,三,”曹氏到堂屋门口指着钟子孟破口大骂。

钟子孟慢悠悠回一句:“老二老三家没做饭?”

“他们晚上不吃!没你有钱!”

钟子孟:“他们不吃饿不死,你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曹氏噎呛着,没想到大儿子突然这么出息。

喜儿:“聋了?明儿下地栽树,晚上杀鸡给你吃。否则就去喝凉水。”

曹氏扯开喉咙叫嚷什么没天理了,苍天啊,她这么大年纪钟老大还叫她干活,想累死她省得以后伺候等等。抑扬顿挫,跟唱戏似的。沈二郎难得的好心情全没了。

喜儿不受影响,吃了馒头和香椿鸡蛋,喝点水灌灌肚子缝,起来摩拳擦掌。曹氏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走。喜儿揪住她衣领,把人拽到门外,大门一关,顶门睡觉。

小薇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祖母上次说,她被关在门外,就就是这么被扔出去的?”

有为与有荣焉地问:“姐姐,舅母厉不厉害?”

小薇无意识地点点头。

沈二郎烦躁的心就这么被安抚下来。

曹氏已经知道喊破喉咙也没用,在门外咒骂几句,钟老三的邻居受不了,打开门吼一句:“没完了?”曹氏就不骂了,去找三儿子。

钟老三日前得了老娘一块布,也不好劝她去隔壁老二家。

翌日清晨,钟家大门打开,曹氏进来,搬着凳子坐在厨房门外等着吃。

沈二郎昨晚又被喜儿“喂”一杯水,昨夜好眠,叫喜儿扶他出去,坐在堂屋门外同曹氏大眼瞪小眼。沈二郎面无表情仿佛无声地嘲讽曹氏,曹氏不敢诅咒谩骂,盖因喜儿在不远处逗小黄狗,她怕喜儿过来打她,不过片刻就受不了,起来到门外又不甘心,拐到她住的房屋门口等吃饭。

有了喜儿这个大杀器,沈伊人才不会给她留饭,跟昨晚一样汤汤水水都盛出来,厨房只有水和晒得半干的竹笋。

曹氏如果有骨气只喝缸里的水,她会发现水能让她精神百倍,骂遍全村也不累。可惜她一看没吃的就去堂屋,趁众人不备,抓一个大馒头就走。

沈伊人上次看到上手抢吃的的还是从长安搬到此地的路上。如今关中太平,连安阳县的乞丐也不敢上手,否则衙役定会把人抓起来。

喜儿前世村里也有悍妇,但是也没有曹氏这么厚颜无耻的。钟家六口目瞪口呆,等她走远才反应过来。喜儿不禁问:“姐夫真是她亲生的?”

搬弄是非

人与人的差别那么大, 钟子孟也曾有过跟喜儿一样的疑惑,他是钟家长子吗?

钟子孟少时长得慢,钟家父母嫌他像侏儒, 难当大任,他祖父祖母便负担起了教导长孙的重任。钟子孟得长辈看重,他父母不敢百般嫌弃, 是以钟子孟也没发现父母更喜欢弟弟妹妹。

钟子孟日渐长大读书知礼,行事有度, 他祖父曾表示过杂货铺交给长孙打理,他父母愈发不敢作践他。

怎奈好景不长,祖父母先后病逝, 杨广登基, 百姓艰难,杂货铺门可罗雀,钟老娘和她相公心情不睦, 懒得装慈父慈母,钟子孟就以为世道变了, 人心也跟着变了。

钟老二和钟老三先后娶妻,钟子孟年近三十还没婚配,他才意识到他可能不是父母亲生的。之所以没把他赶出钟家, 可能是因为他亲生父母有恩于钟家。

杂货铺老伙计返乡前好心告诉钟子孟掌柜的和夫人打小就不喜欢他。彼时钟子孟还心存幻想。随着母亲买个女奴给他当妻子,钟子孟不得不接受人心是偏的。

钟子孟苦笑:“我倒是希望不是亲生的。可惜是。”

“有啥证据?”喜儿问。

钟子孟被问愣住, 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还要什么证据。

沈二郎明了:“这个主意不错。”

喜儿十分意外:“相公——”

“懂,懂, 我懂你的意思。”沈二郎很怕她激动鲁莽,赶忙打断。

钟子孟听糊涂了, 看向妻子,他俩打什么哑谜呢。

沈伊人大概明白过来,同相公解释,既然无法证明他是婆婆亲生的,以后老太婆再哭天抢地,你就问她你是不是她亲生的。老太婆倘若趁机骂你不认亲生母亲,你就叫她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你极有可能是祖父祖母捡来招财的。反正钟家是外来户,清河村的人又没见过老太婆身怀六甲生下他。

钟子孟目瞪口呆。

小薇懵了,还能这样吗。

有为没听懂:“爹不是祖母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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