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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光(3)

 

写着几个字,字迹又歪又斜。

“姊姊对不起。”

笨蛋,道什麽歉,他又没做错什麽。

她拿起放在餐桌上的笔,在那句话底下写了几个字,然後走到床边,垂眸看着萧旭睡着的脸,热得像一颗红苹果。

白羚轻轻一笑,把便条纸贴在床头。

屋内转动的风扇声,窗外清脆的鸟鸣,床上微弱的鼾声。

便条纸黏x不强,被风吹得飘落在萧旭的枕边。

“姊姊对不起。”

底下多了句回覆,同样颜se的笔,不同笔迹。

“谢谢你,有你真好。”

平顺的日子像走在沉睡的狮子身上,稍不留神,就惊醒了危险。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白羚一如既往地收拾着刚用过的餐盘,水流声刷刷地响,让她险些没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她关掉水龙头,等了一会儿,那敲在木板上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可闻。

萧暮陪萧旭去後山边画画,此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白羚把手擦拭乾净,敲门声不屈不挠,隔个几秒就连响三声。她默默地拿起门边挂着的雨伞,屏气凝神,把门打开一个缝。

预料之中的暴力并未发生,外头没有一点动静,白羚才把门彻底打开。

许久未见的父亲,和两年前记忆中的样子已有些不同,他打扮得朴素低调,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衣物是她在家里见过的。鸭舌帽、黑se口罩,即便只露出一双眼睛,白羚仍然认得出来。

奇怪的是,她之所以感觉有异,是因为b起家里出事後,那个每天闭门不出、酗酒暴怒的男人,她更记得父亲总是穿西装上班,光鲜亮丽的样子。

像屹立不摇的大树,沉稳,坚定,意气风发。

最後待在家的那段时日,白羚几乎没和父亲说到什麽话,此刻人就这麽站在她面前,她仔细地瞧着父亲沧桑的眼尾,多了好多皱纹,他老得好快,刺得白羚心脏紧缩着疼。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对这个人有任何怜悯。

「你来这里做什麽?」白羚的声音很冷,尽管内心翻云覆雨。

她不知道自己更害怕父亲过得不好,还是更害怕父亲会夺走她现在的生活。

父亲盯了她片刻,正yu开口,却听到背後有脚步声靠近,他随即转过身,和正好回来的萧暮对上视线。

萧暮愣了下,对上白羚的视线,几秒过去才反应过来,他拿不准对方的来意,只隐约有gu不好的预感。

他想缓解尴尬的气氛,主动礼貌x向白羚的父亲打个招呼,并请他们进去家里。

「家里面有点乱,伯父……」

「咚」的一声,白易盛突然跪了下来。

萧暮立刻回身,眼睛倏地睁大,「你…」

白易盛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强y,沉声说:「请你把nv儿还给我。」

电风扇在一旁运转着,沙沙作响,映着此时屋内的沉默。

萧暮瞟了白羚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父亲,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伯父,」萧暮只得乾巴巴地应对,「我想您误会了,我和您的nv儿…」

「误会?」白易盛冷笑了声,「我找了nv儿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心想她不是这样不回家的孩子,想过各种可能x,唯独没想到她会跟人走。」

白易盛的眼神带着锋利,看过去能把人刺伤,他径直看进萧暮眼里,虽然人还跪着,态度却无抱歉之意,说:「我nv儿今年才十五岁,你这样算不算是诱拐未成年?」

白羚忍不了这话,身子一动,被萧暮y生生挡了回去。

萧暮倒是不气恼,只轻轻叹了口气,平静地对白易盛说:「听听您nv儿的想法吧。」

***

今天天气很好,抬头仰望天空,一片云也没有。

萧旭坐在草皮上,抱着画板发呆。

还未上完se的画,已然看得出来是个nv子的轮廓。清冷的面孔,淡笑的唇角,眼睛是温暖的褐se。

萧暮回去拿用完的颜料,已经去了好久。萧旭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自己的鞋带,将绑好的蝴蝶结拆开,又重新系上。

天se已晚,将落的夕yan把天空染得橘红,像是一片画布。

时候不早了,再晚一些周围会变得更暗,也没办法画画。萧旭收拾好颜料盘和画具,把它们一一装进袋子里,准备回家去。

家里旁边的巷子内传来白羚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有陌生的嗓音,萧旭原本轻快的步伐慢下来,停在转角处,不再往前。

他想探头,又怕被看见,心里没来由升起一gu焦燥的感觉。

「白羚,」白易盛的父亲声音很沉,像心口压着颗石头,「是我们对不起你。」

风拂过身侧,白羚的衣角被吹得掀起了一角,又轻轻被抚平。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瞧着跪在地上,毫无尊严的男人,神se冷峻。

难道大人只有下跪这招了吗?这麽做能把罪孽都跪消失吗,还是能把已经逝去的生命跪回来?

「你母亲……」白易盛竟有些哽咽,「她真的是没办法……那些人不放过她,不放过我,她就私底下去找他们……那些事你也不懂……」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白易盛的话。

萧旭抖了好大一下,挺直的腰际逐渐僵y,甚至到了有些发抖的地步。

这是白羚第一次出手打父亲,她的手颤抖着,随後摀住自己的嘴巴。

她深ai的母亲,身上总是有着青紫的掐痕,瘀青,不明的红痕,她竟然没看明白。

白易盛没有反抗,生受了nv儿这一下。他在抬头之时,眼里彷佛有无尽的火,神似那天母亲身边燃烧的熊熊烈火,深深灼伤白羚的心。

「他们知道你还活着……」白易盛用力闭了闭眼,一鼓作气地说出口:「他们答应我,你还是小孩,不会伤害你,如果你肯和他们走,这笔债就一笔g销。」

白羚听见这话,愣愣地看着父亲,半晌接不上话。

她知道父亲在求她,求她认命,这迟来的事实轻易便挫伤她的x口,呼x1都能感觉到疼痛。

她缓慢抬起手,隔着点距离,指尖停在父亲的脸前,虚虚地描摹着那苍老的轮廓。这张沉痛的面容历经朋友背弃,妻子受辱,亲手葬送身边的家人。

是他的错吗?

白羚垂眼,一直忍着的眼泪终於落下,落在她冰凉的手背。

昏h的天se转暗,夜晚将至,无人注意到躲在转角的孩子,似懂非懂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再待一晚吧,我明天早上来接你。」白易盛顿了顿,还是补上一句:「刚才抱歉,我知道你和那小子没什麽,我只是…」

白羚抬手,示意他不用解释,宽慰地笑了笑。

白易盛临走前,萧暮想要送他到门口,被他挡了回去。他拍了拍萧暮的肩膀,说:「谢谢你对我nv儿的照顾。」

萧暮不清楚他们父nv俩方才聊了什麽,一时间没懂白易盛怎麽突然就对他改变态度,只能乾乾地笑,客套几句。

送走白易盛後,萧暮立刻拦住白羚,想问清楚:「怎麽回事?他来找你做什麽?」

「暮哥,」白羚淡淡地朝他笑,「这段日子很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活不到现在的。明天爸爸就来接我回家,不用再麻烦你了。」

萧暮一怔,从她的语气里察觉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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