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这 100 万元是王欣美向我借的,说是要开一家服装店,我们还写了字据呢!”
陈军接过梁革华带来的借据,果然看到两人的签名,时间是一个月前。
“你倒是有所准备,借据都随身带着。”
“警察先生,您可别给我设套,今天您找我了解情况,这么重要的证据我能不随身带着吗?”
“那你为什么不把现金给王欣美,你这样的大老板,100万元还分那么多次汇过去,找中间人鬼鬼祟祟去柜员机存钱?”
“哎呀”,梁革华满脸无奈,“我也是被逼无奈,王欣美三天两头问我要钱,我开始都是给她现金,慢慢也想记个数,存进银行卡里, 有凭有据,将来她说我对她不好,我也可以证明一下。”
“王欣美不靠谱,她说要开服装店,我也不敢完全相信,所以不能一次给她那么多钱,是看到她到处找门面搞装修,我才把款分批给她的。
“至于帮我存款的人,我完全不认识,一直是交给司机办的,我问他,他说让表弟去存的。表弟涉世不深,胆子小,司机也没告诉他是什么事儿,他不清不楚的,以为是坏事,就偷偷摸摸,其实完全没必要,反而没事整出事情来!”
“那你认为松村健的死是意外,还是王欣美谋杀?”
梁革华站起来,抖抖白西装的褶子,正正脖子上的领结:“警官先生,我怎么认为不重要,松村的死因要靠证据说话,我不能妄下判断。不过找证据是警察的责任,作为外籍人士,我爱莫能助。但你们国人有句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相信老天是开眼的。”
风信子的重逢
风信子的花语是重拾幸福的火种。
心不动如岩,不因贪执着,不因嗔而怒,痛苦如何能,临此清净心。
1
一个普通的清晨,亦如收到一条不期而遇的短信。
巨大的震惊让她无法自已,为防止当众失态,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在水流的哗哗声中,一遍一遍地嚼着这六个字:
“亦如,是我,秦楠。” 秦楠,回来了……
往事排山倒海般涌现,把亦如一下子推进了时空漩涡,回到了逃亡之夜。
从亦如家出来,秦楠跑回家,家里没人,父母一定去舅舅家了。秦楠在桌上留了个潦草的字条,只有几个字:
“爸妈,我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行李,秦楠划拉出全部积蓄,连一分硬币都搂进口袋里。他知道爸爸抽屉里有钱,也顾不上挨打,抽出一叠数也没
数就塞进包里。又跑到哥哥的饭店,哥哥也去舅舅家了,嫂子于荷正和谁讲着电话,秦楠连拉带抢地把收银台和嫂子兜里的钱抓出来,一溜烟就跑掉了。
这样东拼西凑竟然有 6000 多块钱。
到了车站,买了夜里南下的火车票,秦楠和亦如躲在车站外的树丛里,反复确定没有警察跟来,才偷偷潜上车。等安顿好行李,爬上上铺已是半夜。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星斗依稀,偶尔有小站桔黄的小灯和呼啸的列车闪过。两个孩子各想心事,沉默无语。
不知不觉睡去,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秦楠在夜里惊醒。中铺的那个男人不停地打呼噜,还有个女的在嚓嚓地磨牙,又有人放了个响屁,秦楠彻底睁开眼睛。
上铺的空间实在太小,秦楠个子高,雏鸡一样窝在壳里。勉强换了个姿势伸开腿,秦楠看到亦如正背对着他,静静地卧着。
“亦如……”秦楠伸手勾勾她的背,“你睡着了没?”
“叫我吗?”女孩儿缓缓转过来,两个人在黑暗中默视。
“是,你现在叫亦如了。”秦楠摸索到她的手,紧紧抓住。“亦如?”女孩儿重复着,“那我以前的名字呢?”
“彻底忘掉吧。”
女孩儿又开始沉默。
“除了你,这个世上我再没有亲人了……”像经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女孩儿的声音飘来。
隔着一尺多宽的过道,秦楠拉着她粗糙的手,心里绞痛。
他真想告诉她,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发誓,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可不知为什么,这些话没有讲出口。
2
辗转了三天,筋疲力尽的两个孩子终于到达菲城。
阴错阳差,没有边防证、没有目的地的俩人竟然混进关口,随拥挤的人流挤进一辆破烂的中巴。
当时的亦如和秦楠并不知道身边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此刻自己正隐身于从全国各地潮水般涌入的打工者——这些菲城特区首批建设者,带着大小行李,怀揣着各种梦想,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 走向完全未知的人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