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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见娘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算是应了,方才展颜冲着那个高高大大的叔叔重重一点头,“嗯”了一声。

“想吃些什么?自个儿挑便是。”

那摆放着各类蜜饯的台子高,林铮一把将岁岁抱起来,让她挑着自己喜欢的买。

抱起来的一瞬,林铮心下忍不住嘀咕,这孩子未免也太瘦弱了些,轻飘飘如纸一般,怕是还没他那柄长枪的银枪头重。

穆兮窈默默站在两人身后,看着岁岁欢喜地挑选着自己想吃的蜜饯果子,心下颇有些五味杂陈。

也许这才是岁岁该过的日子……

她是林家的姑娘,自是应玉食锦衣,膏粱文绣,受尽宠爱,而不是跟着她吃苦受罪,连喜欢的糕食点心都不得吃个尽兴。

就算再不舍得,也许为了岁岁好,她也应当放手才对。

这厢,林铮掏钱买下了一大包蜜饯时,却未察觉不远处,一匹通身乌黑,四蹄和额间一抹白的骏马骤然放慢了疾驰的步子,幽幽停了下来。

马上人抬首望向林铮,面色无甚变化,然在看清那个林铮身侧,背对着他的纤细身影时,剑眉蹙紧。

这个背影他认得!

林铮清晨偷偷出府之事,孟管事一早便报给了他,林铎知自己这个弟弟是个闲不住的,左右是去军营习武,也非做那些眠花宿柳,倚红偎翠的荒唐事,倒是不必苛责什么。

方才军营有报,他快马回去处置,没想到会在半途遇到这个弟弟。

更没想到他还跟那个小妇人在一起,且怀中似乎抱着个孩子,想来是那小妇人的了。

离得远,林铎也看不清那孩子的模样,只看得自家弟弟与那小妇人有说有笑,这两人也不知何时变得这般熟稔。

他眼见那叫“瑶娘”的妇人从林铮手中接过油纸包,缓缓低身福了福,像是在道谢。

林铎依稀能看到她半张侧脸,唇角轻扬,笑意温婉。

林铎的眸光不自觉凉了几分,想起几次与这小妇人相见,她似乎都是一副慌乱的模样,宛若头受惊的小鹿,别说冲他笑了,甚至不敢抬眸看他。

对他避如蛇蝎,可对阿铮却……

思至此,林铎沉着脸收回目光,重重一甩缰绳,疾驰而去。

可心底莫名升起的不痛快却无法随耳畔呼啸的寒风而散。

他不明白。

那妇人这般惧他,难道他是什么地域罗刹,还能吃了她不成!

失火

与林铮分开后,穆兮窈带着岁岁去办了些事儿,事罢,便抱着有些疲惫的岁岁回了将军府。

对她来说金贵的蜜饯,对林铮来说自是不算什么,他毫不吝啬地买下了一大包送给岁岁,然却让穆兮窈犯了愁。

岁岁有的吃她自是欢喜,可这么多,不是要吃坏肚子,便是要坏了牙。

“岁岁乖,把这个分些给姨姨婆婆们吃,可好?”

回到屋里,穆兮窈将睡眼朦胧的岁岁放在床榻上,轻声询问,见岁岁点头答应下,方才打开纸包,将每样蜜饯各留下一些,剩下的都挑了几颗送去给了周围几户人家,徐婶那厢则多给了些,也是谢她这段日子的照应。

能吃到这般好东西,旁家自是谢的,只隔壁孟大家,尤是那孟大媳妇似有些不待见她,冷冷道了句“不必”,也不顾儿子阿旺哭嚷着想吃,便一把栓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穆兮窈自认并未招惹这位孟嫂,但想着徐婶说过不必理会,便也没有在意。

天儿是愈发寒了,雪断断续续下了两日,令掖州百年来头一次出现了银装素裹之景。

在演武场上操练的士卒们每日呵着白气,缩着脖子,显然也有些挨不住了。

穆兮窈听赵婶说起,军营准备明儿一早发棉衣的事。

至今都风平浪静,穆兮窈也不知她的消息有没有传到安南侯手中,那日同岁岁一道出去,回来时她在将军府附近的窄巷里寻了个孩子,给了他四个铜板,让他将那信交给将军府的门房。

还叮嘱予了便走,旁的一句都不许多说。

她在将军府附近的隐蔽处远远望着,见那孩子丢下了信,匆匆而跑,门房蹙眉捏着信笺入了门内,方才放心地离开。

信封上写着“安南侯亲启”几字,当是能被交到安南侯手上吧。

无论如何,穆兮窈都希望能避过失火这场灾祸,抓住纵火者,让安南侯意识到其后存在的猫腻,阻止后来发生的一切。

然想想自是简单,天却不遂人愿。

翌日一早晨起,即便旁人不告诉,城西冲天的火光也在告诉穆兮窈,一切到底还在按她梦中那般发展着。

她面白如纸,呆滞地望着被烧红了半边的天空,险些瘫坐在地。

是安南侯未曾收到她那封信,还是根本不信信中所写,才至于未阻拦住这二次纵火。

如今证据尽毁,又要如何让安南侯注意到其中贪腐一事呢?

穆兮窈绝望之际,却不知此时军营主帐中,方才听罢失火禀报的林铎却未显半分慌乱,只薄唇紧抿,面色沉冷如冰。

在他面前的红漆花梨木大案之上,铺着一件棉衣,袖口处赫然被剪开一个口子,但从破口处露出来的,并非软和的棉料,而是轻薄的柳絮,混杂着一些干草。

林铮向来是忍不住气的,登时在案上重重一锤,怒道:“我断知道户部那帮子人向来手脚不干净,但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将手伸到这些军需上,当真是丧心病狂!”

魏子绅则显得淡然许多,不过亦无了平日的笑意,面容端肃,“这存放棉衣的军需库正与那先前失火的粮草库紧挨,看来那人一开始的目的应就是这批棉衣。”

林铮冷哼一声,“一想便知,他们当初将手伸到此处,是觉得此地常年湿热,恐用不到这些棉衣,却不想今岁反常,那些人心中不安,这才急着毁灭证据!”

案前,林铎剑眉紧蹙,沉默半晌,问道:“那库中共有多少棉衣?”

“大抵六千余件。”魏子绅答,“倒是多亏了那封信,不然我们只怕一时想不到那些棉衣去,虽我们暗中已将粮草转移,但隔壁军需库却是未动,若是失火,倒还真趁了他们的意。”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也不知那信是何人所传,着实帮了我们大忙。”

林铎微微垂眸。

的确很奇怪,前日他回府,门房送来一封信,其中所写寥寥几字而已——纵火者意在衣。

那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所书。

“如今倒不是调查此事的时候。”他将指节在案上扣了扣,“吏部那些人知我性情,按理胆子再大,也不会打掖州军需的主意,除非迫不得已,才抱着侥幸之心铤而走险。”

“兄长的意思是……”魏子绅神色凝重了几分,“那些人与其说是贪污军饷,更像是……挪用。”

林铮虽平日里粗心浮气,但此刻也听懂了两位兄长的言下之意,顿时惊道:“他们是想拆东墙补西墙!但他们要补的是什么钱?”

林铎与魏子绅对视一眼,心下一时都有了答案,少顷,魏子绅缓缓道:“此番寒潮来势汹汹,连掖州都有所波及,我听闻一个多月前,陛下命太子亲自监管赈灾安民一事,与这批棉衣送来的时间似乎对得上……”

言至此,魏子绅蓦然灵光一闪,双眸微眯,“户部的人确实不敢对掖州的军需动手脚,恐怕这批棉衣一开始就不是给掖州的,而是情急之下与那些送来掖州的棉衣做了调换……”

若这棉衣不是给掖州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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